春天的事物

文_郭旭峰

不知不覺中，春天已悄然來臨。放眼望去，冬天僅存的舊雪化作清流，交出負債，滋潤入土。走出陰霾的城鄉、遼闊的原野，正慢慢恢復原初的活力，積攢許久的力量開始迸發，一場春雨正在醞釀。也只有修長的河流一刻不停地奔走，毫無懼怕，接納兩岸的細流，向東向東，探尋前程，帶去潸然淚下的問候。

我收養的三盆綠蘿已擺脫窘境，枝條油綠肥壯，在陽光下編排劫難后的舞蹈。剛入冬時，我在辦公樓外的消防步梯的拐角處意外發現它們，柔弱無息，披著僅存的幾片黃葉，像被人遺棄的寵物。我把它們一一捧進辦公室，放在向陽的窗臺上，修剪、添土、澆水，虔誠期待未來碧綠的重現和延續，充滿活力的日子還會回來。而春天不會放棄每個人、每棵花草樹木，于無聲處擦亮靈動、清新的萬事萬物，倒映經久不息的恩典。它們懷揣某種昭示和使命活了下來，融入萬紫千紅里。

這是藏在春天里的隱喻。美好的事物躍躍欲試，與每個和善的人對視。它們歌頌春天，留住美好，心無旁騖地活下去。燕子來時，人爽風清，我想，這些領悟的綠蘿會成為這間房屋的主人。

在此之前，家里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我愛人在例行體檢中發現了早期癌癥，差點把我打倒在地，我的“嚴冬”提前到來了。我決定馬上辦理住院，準備幾天后的手術。為了不給愛人增加心理負擔，我在她面前還要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對她說只是做個小手術而已。手術非常成功，可憎的癌細胞被驅離，疼痛的時日漸行漸遠。一周后，她身體各項指標趨于穩定，我才敢把她的情況和盤托出，她一怔，仿佛呆了一萬年的光陰，緩過神來，一下子抱著我痛哭起來。病房的護士也被這情景感染，抹了下眼睛說：“沒事了姨，您的身體到了春天就會痊愈，還會和原來一樣……”

這個春天，讓我想起激越的豫劇，它來源于苦難，但世代都在傾吐不變的仁慈和奮爭。它總能繞過嘈雜之音，抒寫生命的歌謠，把季節領往溫暖、寬闊之地。我的綠蘿、親人、朋友，無一不像一艘艘帆船，在這迷人的季節乘風起航。這個春天是獨特的，是一道光線的路程，會照見所有不屈的、逐一醒來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