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

仇光樓

一場秋雨一場寒”。漸近初冬，接連下了兩場雨，更加劇了冷的程度。

眼巴巴望了三年的回遷房，本盼著今年冬天能搬進去住，能享受到集體供暖的舒適，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今年又難以如愿。暑假期間，我曾信誓旦旦地告訴父母，今年冬天可以來我這里享受可人的暖氣。可是事到如今難遂人愿。所以，眼看著天氣轉冷，我的心里涌出更多的是對父母的歉意和愧疚。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體弱多病的父母是我心中一刻也放不下的牽掛。最近每次打電話，我都不好意思。掛念父母的身體，只能讓他們多添衣服，注意保暖，不要太節省，要及早生爐子。我心里一直在默想：明年一定讓二老來城里過冬，跟不孝的兒子享受暖氣的福分。

我和妻有散步的習慣。每天忙完工作，操持完家務，便相約來到離家不遠的區委大院散步。從7點到8點，約一個小時，我們相依相偎，漫步在花木青翠、清香四溢的花園小徑上，各自匯報著一天的見聞感悟、工作中的得失喜好，商談著家中的一些大事小情。既放松了心情，又鍛煉了身體。我們天天堅持，樂此不疲。8點左右一定回家，每次回家路上，總會見到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躺在“異佳人”商場門口的走廊上過夜。一年四季天天如此。每次路過，妻子都會念叨一次：這位老人天天在這里，難道沒有兒女？這老人身體真好，天冷了，夜里不怕冷嗎？

一天晚飯后，習慣使然，我倆又不顧天空下著蒙蒙細雨，帶著雨傘，照例雷打不動地出門散步去了。淅淅瀝瀝的細雨中，來區委大院散步的人比平時大大減少，只有我倆和一位老人。照例是8點左右，我倆打著雨傘回家，照例路過“異佳人”商場門口，照例是看見那位須發皆白的老人躺在“異佳人”商場門口走廊的瓷磚上，只是比平日多了兩個塑料袋擋在他躺著的外面，算是能勉強遮點風擋點雨。

此時，喧鬧了一天的“異佳人”商場門口及門前寬闊筆直的永興路寂靜下來，有一絲淡淡的凄涼，偶爾有一輛車或三兩個騎車的行人，也是那樣匆忙而沉默著，沒有一絲熱鬧的氣息。

“唉，真可憐呀。”我這樣想著，一種莫名的酸楚油然而生。這樣的天氣，正常人在外面走動都感到很冷，而一個流浪老人竟然還躺在冰涼的瓷磚上，真是不可思議。

懷著一顆善良而苦澀的心，我決定回家去找件衣服，給流浪老人御寒。妻子在柜子里找了又找，翻出兩件多年沒穿的棉衣。我覺得好像還缺點什么，稍加思索，又收集了一些干糧，然后用一個塑料袋將棉衣和干糧裝在一起，就匆匆朝流浪漢“棲身”的“異佳人”商場門口走去。

“起來吧，”我用手輕輕推推流浪老人，溫和地說：“把這衣服穿上暖和點，還有一些干糧。”

“嗯。”流浪老人翻身坐了起來，疑惑地看著我，有些不知所措。見我拿著棉衣示意他穿，才放心地接過衣服穿上，臉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流浪老人顯得很激動，一會用手拍拍衣服，一會用手扯扯衣角和衣袖，只是不停地說著“謝謝，謝謝好心人”，而其他話卻半句沒有說。

“ 老人家，您應該回家呀，您年紀大了，在外面沒人照應。”妻子輕聲對老人說道。

“謝謝，謝謝好心人”，樸實厚道的流浪老人反反復復地似乎只會說這句話。

握著老人那雙粗糙又顫抖的大手，我的心也一直在震顫，在煙雨迷蒙的初冬的夜晚，還有多少老人享受不到家的溫暖呢？我倆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誰都沒有說一句話，腦子里卻一直思考著這個人類生存最基本的問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