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的愛情

夏一刀

郝美麗身高只有一米三五。人們總是戲謔地喊她——三五。

農茂是她鄰家哥哥，總把她當小孩來看待，完全忽略了她已經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農茂喊：“三五，過來給哥捶捶背。”郝美麗不好意思，扭扭捏捏。農茂就把她捉了過去。郝美麗幸福得簡直要暈倒了，揮起拳頭給農茂捶了兩下，低著頭就跑。農茂喊：“三五，你真是沒心沒肺！”郝美麗說：“你才沒心沒肺呢！”紅著臉跑得無影無蹤了。

過完春節農茂要去南方打工。

“三五，和我一起去打工吧。”

“我才一米三五，人家不會要我。”

“那你不祝我在外面找個嫂子回來？”

郝美麗氣鼓鼓地罵道：“滾出去找你的女朋友吧！莫回來了！”

母親自然看出了女兒的心思，嘆了口氣道：“美麗，你別胡思亂想了，你們倆是不可能的。”

郝美麗大聲吼道：“我胡思亂想什么了！我什么都不想，死了得了！”吼著吼著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哭過之后的郝美麗一下又雨過天晴了，說：“媽，我要辦一個養豬場。”

母親吃驚地看著她，說：“你要辦養豬場！你腦子沒有進水吧？”

郝美麗說：“是不是覺得我人矮，腦子容易進水？我說要辦就要辦。”

郝美麗真的辦起了養豬場，她揮起鐵鍬奮力地鏟糞，給豬欄墊草，喂食，給母豬接生，打針，干得十分投入，她感到充實，快樂。

農茂在外面交了女朋友。郝美麗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變得蔫蔫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不愛說話了，不怎么笑了，動不動就發啞脾氣。

郝美麗二十一歲那年秋天，農茂回家了。

郝美麗知道農茂出了大事。

“農茂哥！”郝美麗拍農茂的房門。

農茂不理他。

有一天郝美麗發火了，大吼道：“農茂！你算個什么男人，你就是一個孬種！去死吧你！”

郝美麗一轉身，門開了。農茂眼睛浮腫地站在了門口，他的右手不見了，在流水線的機器上丟掉了一只胳膊。

郝美麗說：“一只胳膊算什么？你加起來還是比我多，我才一米三五呢！挺無聊吧？不如去看我養豬。”

農茂就去看郝美麗養豬。她一出現，豬們的喊叫聲響成一片。她說：“安靜！”那些豬就安靜了。

農茂說：“你是不是它們的娘？它們都聽你的。”

郝美麗說：“你是它們的爹！”郝美麗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瞟一眼農茂，趕緊轉過身來。

郝美麗問農茂：“你的那個怎么樣了？”

農茂說：“還能怎么樣，誰愿意嫁個‘一把手。”

郝美麗說：“一把手怎么了？當領導的都叫一把手。”

他們說著話，一只母豬正煩躁著，嫌郝美麗站在它的窩邊礙了它的事，張嘴就要咬她。農茂眼疾手快，伸出獨臂就將郝美麗夾了起來。郝美麗一驚，無意間兩手環過去，勾住了農茂的脖子。農茂看著郝美麗的眼睛，突然間感覺到了郝美麗豐滿的身體。他有些窘，不覺手就松了。

郝美麗小聲地喊：“你松手，手一松我就掉進豬糞里了。”

農茂就用力，郝美麗的手環得更緊了。

郝美麗的嘴唇碰到了農茂的嘴唇，農茂說：“有一股豬糞的味道。”

郝美麗說：“我就是要讓豬糞熏死你！”

（摘自《梅州日報》2017年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