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仙人才情，盛世高歌

○朵 頤

在唐詩這幅雋永的畫卷里，有一個青衫長袖、持劍把酒的長長的影子縱跨千余年。他袖口一揮，就是半個盛唐。他豪情萬丈，寫下了錦繡大唐。他就是詩仙李白。很多喜歡讀唐詩的同學想必和我一樣，從牙牙學語時就開始背誦李白的詩句。他壯志在胸——“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他激情四射——“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他蔑視權貴——“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他入世憂民——“茍無濟代心，獨善亦何益”……李白深信古來圣賢皆寂寞，于是他將寂寞和孤獨融進了美酒，獻給了天上憂郁的明月，向明月尋求理解和溫暖。就是這樣一位中華詩歌歷史上首屈一指的奇才，他既抱定“濟蒼生”、“輔社稷”、“安黎元”的志向，又向往神仙那逍遙自在生活，加之他豪放、率性的個性，這就注定了斗酒詩百篇中散發出的孤獨寂寞。

客中行

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題目中的 “行”原為樂府歌曲的一種。開始兩句描寫的是美酒。這是一杯蘭陵美酒，在釀造時特別加進了郁金草，因此它泛出陣陣特殊的香氣，酒的顏色也變得金黃發亮，在精致的玉碗中，它如同一片閃閃發光的琥珀。這樣酣飲美酒，顯然并非對月獨坐的小酌，而必然是一席盛宴，由此不難想到這場歡宴的盛況。

前兩句的鋪陳既點出了主人的盛情相待，同時又為李白的有感而發做了極好的鋪墊。這在后兩句的抒情中，被有力地揭示了出來。此時，李白眼中只有酒，而后兩句的抒情，也直接從酒生發。李白像是在回答主人的殷勤詢問，他說 ：“很好了，再不要什么了，只要你能讓我喝個一醉方休，我就把你這里當成我的家，忘記自己是身在他鄉。”話說得不拘禮節，直率，沒有絲毫惺惺作態，反而親切動人，李白豪爽的性格與形象躍然紙上。

月下獨酌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云漢。

李白下筆便點了題，突出一個 “獨”字。 “一壺酒”已見冷清，“獨酌”、“無相親”重復渲染，倍見孤獨之情。環境的優美與人心的寂寞對照，形成了一層轉折。然而李白展開奇妙的想象，邀來天上的明月、月光下自己的影子來助酒。冷清的場面立刻顯得氣氛熱烈，情調也變得歡樂了起來。由孤獨變為不孤獨，這是又一層轉折。

中間四句， 兩層轉折。“既”、“徒”二字相呼應，顯露出李白再度失望的心境。這是一層轉折，由不孤獨又變為孤獨。接下去，他進一步自我解脫，遺憾雖然遺憾，但如此美好的良宵豈能虛度？于是暫且與明月和身影為伴，在春暖花開之日及時行樂。此時，詩意稍稍揚起。“我歌月徘徊”以下四句，寫的是李白醉酒高歌的情景。他對月高歌，明月徘徊左右，仿佛傾聽著自己的歌聲。影子陪自己起舞，舞興正濃，影子也顯得凌亂。直到醉倒之后，他醉眼蒙眬，月光便看不見了。在花叢，影子也不得不與自己分離。李白運用擬人化的手法，將明月、影子寫得極富人情味。

接著他將筆鋒一轉，提出了自己的愿望——“永結無情游”。“無情游”很值得玩味。月亮、影子都是沒有知覺和情感的事物 ，李白與之交游，故稱“無情游”。“云漢”本指銀河，而在這里指天國。李白與明月、影子相約，希望永遠相伴，遠游行樂，并期待到神奇的天國相聚。李白對物抒情、淋漓盡致地傾吐著自己的向往。李白不愿與污濁的社會同流合污，因此才感到孤獨，才與明月、影子為友。至此，詩意升華到一個更加深刻的境界。

讀李白的詩總會讓人感到豪情萬丈，胸懷也不由得寬廣起來。李白一生顛沛流離、大起大落，體會了人世間的種種苦辣酸甜，也留下了一篇篇膾炙人口的佳作。正因為他放縱不羈的個性，才能沖破精神的枷鎖，為盛唐增添別樣的浪漫光輝。一壺清酒，一聲吶喊，一曲新詞，一個瀟灑的詩人，征服了一個時代，也“醉”了整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