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女孩航海十年

□ 洛麗塔

美國女孩航海十年

□ 洛麗塔

“世界那么大，替我去看看”

2002年，麗茲大學畢業。這個活潑好動酷愛旅行的女孩不喜歡寫字樓中一板一眼的工作，屢次跳槽后，她選擇在住處附近的酒吧做服務生。雖然每天做著重復繁瑣的工作，但好在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傾聽他們或明朗或晦暗的心事。

夏日的一天傍晚，一位老者步履蹣跚地走進酒吧。雖然他的衣裝價值不菲，但他卻心事重重。

“一個人?”麗茲好奇地迎上去，“或者，您只是想找人聊聊天?”

“你也是一個人?”老人環顧四周沒發現別的服務生，“在這黑暗的酒吧里消耗青春?”

麗茲有些惱火，這會兒店里不忙，她一人完全能應付過來；而且，她只是想在酒吧掙夠支撐自己下一段旅行的錢，怎么能被人這樣污蔑呢?

麗茲盡量口氣平和：“我想盡量多掙錢，完成環游世界的旅行夢想。”

聽聞這話，老人端著高腳杯的手有些顫抖。他不顧唐突一把抓住麗茲的手，聲音竟然因為太過強烈的喜悅而顯得有些哆嗦：“年輕人，我終于找到你了!”

原來，這位退休的老教授——斯凱勒博士，一直有航海環游世界的夢想，但是年少時輕癟的錢袋與昂貴的夢想太不匹配，他只好勸說自己暫時放下夢想專心掙錢。可是當他有了足夠的金錢，甚至興致勃勃地買了高配置的私人帆船之后，卻被鏡子中的滿頭銀發駭住，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了足以與海浪搏擊的力量和年紀。

“我一直在尋找一位能替我實現夢想的人。”斯凱勒的眼神飄向窗外，“世界這么大，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麗茲跟隨斯凱勒來到他的私人海灘，看到了那艘鼓著漂亮風帆的專業帆船，她興奮地歡呼雀躍：“交給我吧!讓我駕駛著它，去實現您的夢想!”

一場說走就走的十年航行

麗茲辭去工作，專心學習航海知識和帆船維護常識。經過三年的專業學習和數十次成功試航，2005年，麗茲終于在家人和斯凱勒博士信任的目光中站在了北美洲太平洋遠行的海灘上，揚帆起航!

剛開始的旅程是新奇而有趣的。麗茲駕駛著帆船，順著波浪的起伏在海面上前進。頭頂的藍天白云仿佛觸手可及，相伴而行的海鷗也獻上愉快的祝福，浪花隨她吟唱，不時有海豚友好地探出海面向她致意。

麗茲把這一切都拍成照片，每天寫旅行博客，與斯凱勒分享航海的見聞。每次記錄時，她心中的夢想都會被快樂點燃，讓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孩子。

當麗茲從西南太平洋穿越南美洲進入大西洋時，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帆船被幾次掀翻，二三十米的巨浪讓麗茲恐懼地抓著船沿大哭起來。颶風來襲時，船舵竟然因為承受不住七八級的海風而突然折斷。隨后幾天幾夜的漂流中，麗茲以手當舵，直到帆船疲憊不堪地漂到岸邊。

上岸之后，麗茲趕緊對帆船進行維修。為了避免更嚴重的傷害，她在每次升降以及整修風帆的時候都會檢查接縫和角落，還要裝備縫紉工具，對撕破的帆板進行修補。不僅如此，她還要對船體在航行中刮磨到的海中垃圾集中清理。

這些事情說來不難，但跟帆船的重量聯系到一起，對麗茲這個年輕女孩而言就變得有些困難。一旦遇到岸上有好心人幫忙，麗茲便會輕松許多，她可以在別人的幫助下對桅桿、索具和風帆進行固定，讓帆船各部分都能保持良好的狀態，以應對未來航程。

搞定這一切，麗茲終于可以好好睡個覺。巨浪的襲擊讓她在海上絲毫不敢瞌睡，就算困極了，也只是在風浪平靜后把她的腿和舵綁在一起睡上兩三個小時。為了保持帆船的輕盈快速，她并沒有在船艙里儲存太多食物，而是每隔幾天靠岸時再添加。這幾天遭遇海浪沒能及時上岸，她早已饑腸轆轆。

很多人都有過航海夢，可惜都只停留在了做夢的階段。經營戶外用品店的史蒂夫對麗茲豎起了大拇指：“她做了我一個男人都不敢嘗試的事情!我準備資助她一直完成整個航程，以此向我們共同的夢想致敬!”

有了大家的精神支撐和資金資助，麗茲接下來的航海之旅有了更多勁頭。但航海的過程還是略顯單調，風平浪靜的日子，麗茲每天除了沖浪、瑜伽和在星空下睡覺，就是考慮怎樣甩掉如影隨形的孤獨感。

“我能感覺到斯凱勒教授一直關注著我，這是他原本的夢想。可是他年紀太大了，沒辦法登上這艘船。”麗茲自我解嘲般地笑笑，“我多想能夠有個朋友一起聊聊天!”

長時間的海上航行，麗茲一度懷疑自己患了“失語”癥。橫渡太平洋時，有一段很久都不能靠岸的航程，迫切與人交流的信念支撐著麗茲一路前行。一上岸，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熱情洋溢地跟當地人打招呼，無論語言是否相通，她很怕自己會失去說話的能力。

每到一處，她會熱情邀請當地人到帆船上做客。那些樸實的居民和天真的孩子，往往能用笑容沖淡她獨自航海的苦悶。天氣晴好的時候，她還拿出潛水裝置，和漁民一起潛入深海跟魚類戲水。湛藍的海水中，海洋生物紛紛圍聚，用它們特有的方式對麗茲表示歡迎。

2013年的一天，當麗茲駕駛帆船經過大溪地時，遇到了一只可愛的小萌貓。這只貓，成了麗茲帆船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同行伙伴。

我駕著帆船，你帶著夢想

在航行的十年中，最令麗茲難過的是，2011年，87歲的斯凱勒教授離世。雖然這位忘年交老友帶著夢想、走得安詳從容，但麗茲心中依然有著無法名狀的疼痛。

斯凱勒教授在世時，給麗茲最多的鼓勵便是：“沿著夢想走下去，一直到世界盡頭!”如今，她的足跡已達墨西哥、危地馬拉、尼加拉瓜、哥斯達黎加、巴拿馬和加拉帕戈斯群島，行程超過25000海里，但“世界的盡頭”仿佛依舊在遠方。

“有時真的會有堅持不下去的念頭。”麗茲在溫柔的海風中輕撫小貓埃米，“可是寶貝兒，世界這么大，咱們沒看到的還很多。而且，還有更多的人需要我們去激勵。”

麗茲說得沒錯。10年來，通過追看她的航海旅行日記，太多人有了重拾夢想的熱情。很多被循規蹈矩生活束縛太久的人，終于有勇氣沖破枷鎖，或駕車遠行，或回歸田園，或暢游深海，或躬耕隴田……人們用麗茲遠航的力量鼓舞自己：如果不努力，夢想也會老，不如聽從內心的聲音，“跟著夢想一路到世界的盡頭”!

這些人為夢想做出的改變和搏擊，也成了麗茲航行過程中的動力。航海的日子雖然艱險，但十年來的經歷，無疑也成了麗茲最寶貴的財富。“不去嘗試怎么知道自己不行?”麗茲的眼神是一貫的堅定，“當時斯凱勒教授確實是老了，可我足夠年輕。航海是一條通往內心深處天堂的修行之路，這條路可能是荊棘滿布，也可能千難萬險。只要駕上帆船，我就不會回頭!”

出發，上路!沙鷗扇動翅膀，來為麗茲和她的小貓新的征程送行。趁著夢想未老肆意張揚，與浪濤風暴搏斗，和海魚星辰翱翔，向世界的盡頭進發！

（摘自《愛人》201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