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真相

劍楓寒

一“作為一只象鼻蟲，鼻子還沒有龍眼雞長，真是恥辱啊。”科技社實驗室里，少年正把一只象鼻蟲標本，和一只龍眼雞標本釘在一起，完全沒發現自己的手機，正閃著消息提示燈。IMAX影院里，少女認真地盯著屏幕上精美的畫面，眼眶里滿是淚花，也沒注意到包包里的手機響著微弱的消息提示音。

“有沒有搞錯，平時天天在微信群里刷屏，需要他們幫忙時卻在玩消失？”公安局里，王海丁托著下巴，郁悶地看著自己在微信聊天群里發的現場圖和求助消息。那是一個名叫“愛科學的好少年”的微信聊天群，群里只有三個成員，曾禮、周楠、王海丁。這么沒品味的群名，群主很顯然是曾禮同學。

“你可以發個紅包試試。”王海丁的同事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笑起來。

“時間就是金錢，我的朋友！”下一刻，實驗室里突然響起了高亢的鈴聲，少年一個激靈抓過手機。少女手上的智能手環突然開始震動，少女飛快地打開包包拿出手機……

“2個紅包共5元，3秒被搶光……”王海丁看著屏幕上的提示，“有沒有搞錯，我自己都沒搶到！”

“周楠你不是去看《海豚海棠》了嗎？怎么還有時間搶紅包？”微信群里，曾禮不滿地說。

“《海豚海棠》是什么？我看的是《大魚海棠》！”周楠回道。

“那部動畫里明明一條魚都沒有，全部是海豚！當然應該叫《海豚海棠》……”

……

“那又怎么樣？”

“海豚屬于脊椎動物亞門哺乳綱，而魚則包括了屬于脊椎動物亞門下的圓口綱、軟骨魚綱、硬骨魚綱……”

不一會功夫，王海丁發的圖片和求助信息已經不知道被頂到哪里去了。

“我是不是該再發一個紅包？”王海丁無語地看向自己的同事。

“在很久以前，手機有過一個古老的功能，俗稱‘打電話。”同事目光憐憫地看看他，轉身走開。

二穿過一條幽深的小巷，曾禮帶著王海丁和周楠來到一個老舊的社區。

“曾禮，你說的博物學天才就住這里？”王海丁皺了皺眉，“這個小區我以前來過，不記得這里有什么生物學的專家啊。”

曾禮笑了笑沒有回答，走到一處紅磚舊房前敲響了門。

“門沒鎖，進來吧。”少年在屋里應道。

曾禮推開門走了進去，王海丁和周楠緊跟其后。屋里，一個少年背對門口坐在沙發上，專注地看著電視。電視里正播著全中國孩子們都耳熟能詳的音樂：“別看我只是一只羊，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

曾禮走上前：“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博物學天才少年。其實我們大家很久以前已經認識了，吳博君！”

“曾禮！你怎么來了！”下一刻，看《喜羊羊與灰太狼》的少年站起身來，滿臉的驚喜。

“看《喜羊羊與灰太狼》的博物學天才少年？”周楠和王海丁用疑惑的眼光看向滿臉憨笑的吳博君。

“你們覺得，羊村的村民是山羊還是綿羊？”吳博君按下了電視的暫停鍵，指著屏幕上的喜羊羊問道。

“這個……”王海丁撓了撓頭，“我以前還真沒想過。”

“綿羊一般生活在草原，山羊一般生活在山地；綿羊頭短、豐滿、體毛綿密多為白色，山羊頭長、較瘦、毛色較雜；綿羊雄性有角，雌性只有少量有小角，山羊不論雄雌大多都有角；公山羊頦下有須，綿羊都沒有……”吳博君指著屏幕神采飛揚地解釋，“綜上，羊村的居民90%可能性為綿羊，10%可能性為山羊。”

“那有沒有可能是混血？”周楠好奇地問。

“不可能。綿羊和山羊分屬脊椎動物亞門哺乳綱偶蹄目羊亞科的綿羊屬和山羊屬，血緣關系較遠，綿羊的染色體為27對，而山羊有30對，正常情況下不能產生后代。就算偶然產生后代，后代也沒有繁衍能力。”吳博君搖搖頭。

“用周楠能聽懂的話說，在生物學分類上，綿羊和山羊的差別與貓和豹子的差別是一個等級的。”曾禮解釋。

“雖然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覺得很厲害的樣子……”周楠聳聳肩，看向王海丁，“不知道他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除了羊，你對別的生物的鑒別能力怎么樣？”王海丁謹慎地問。

“那換這部動畫片如何？”吳博君拿出遙控器，找到一部《瘋狂動物城》，“你隨便問哪一種動物，我告訴你它的生物學分類。”

“朱迪的房東？”

“那是一只犰狳。”

“朱迪的鄰居？”

“兩只公羚羊。”

“豹警官？”

“獵豹，雖然有點胖。”

“黑社會的大先生一家？”

“鼩鼱。”

隨著兩人的一問一答，王海丁的臉上浮現出驚訝，周楠則不滿地抱怨起來：“你們慢一點，我都來不及百度了！”

“吳博君同學，我現在有一起重大刑事案件想請你幫忙調查。”王海丁信服地從包里拿出一張放大的照片，“這是我們在犯罪現場找到的奇怪東西，你幫我們看看是什么。”

吳博君接過王海丁手中的照片，仔細地看了一眼：“這是一起殘忍的連環謀殺案！”

三“照片中的死者為德國小蠊，兇手應該是一只白額高腳蛛，從死者還能殘留下尸體來看，在此之前，兇手至少已經殺死了二十只以上。”吳博君看著照片，嚴肅地說。

“吳博君在說什么啊？”周楠低聲問曾禮，“聽起來怪嚇人的。”

“照片上是一只蟑螂的尸體，應該是被蜘蛛咬死的。從蜘蛛咬死但沒有吃掉它來看，這只蜘蛛最少已經殺死了二十只以上的蟑螂。”曾禮在一旁翻譯。

“切！”周楠轉過頭問王海丁，“一只死蟑螂而已，和案件有什么關系？”

“這只蟑螂很可能是一只殺畫兇手，參與破壞了一幅明朝古畫。”王海丁苦笑。

“什么情況？”周楠頓時來精神了。

“我們昨天接到報案，到達案發現場后，發現現場的一幅明朝古畫已經被蟑螂咬壞了，我在案發現場看到了這只蟑螂的尸體。”王海丁解釋。

“明朝的古畫，一定很值錢吧！”周楠兩眼放光。

“大約價值幾百萬吧。”王海丁聳聳肩，“反正我一輩子都買不起。”

“你現在不是在經偵隊嗎？為什么會到你那報案？”曾禮皺了皺眉，看向王海丁。

“報案的是保險公司，他們懷疑這是一起保險詐騙。因為古畫的主人幾天前在保險公司為這幅畫投保了巨額保險，而保險公司的人提供了證據，證明畫的主人大約一個月前在境外參與賭博，輸了很多錢。”

“如果這幅畫真是被蟑螂吃掉的，那保險公司必須賠償嗎？”周楠想了想。

“對。”王海丁點了點頭，“畫已經鑒定過了，中間的圖案部分被蟑螂全部吃完，只剩下了畫框和邊上的一點紙片。我們在畫框和紙片上找到了蟑螂的分泌物，基本可以確定畫是蟑螂吃掉的。但我覺得，真相好像不會這么簡單……”

“我們去現場看看吧！”曾禮看著照片上的蟑螂尸體，抬起頭說道。

“好啊好啊！”周楠第一個同意，“可惜平次不在，不然肯定能幫上大忙！”

“真的呢。”曾禮嘆了口氣。

“要不，我帶一只寵物去？也許能幫上忙？”吳博君小心翼翼地問。

“什么寵物？”

“干脆面，過來！”吳博君打開窗戶，朝旁邊的灌木叢喊了一聲。話音剛落，一只小浣熊就從灌木叢里鉆出來，怯生生地站到吳博君面前，伸出爪子要吃的。

“一會跟我走。”吳博君拿出兩片薯片放在小浣熊手中。小浣熊一口吃掉，乖乖地跟在了吳博君的身后。

四半小時后，王海丁和另一名民警帶著大家來到一幢別墅里，并向主人表明了來意。

“我覺得沒必要再查了，那么名貴的畫被蟑螂吃了，我自己難道不心疼嗎？”主人一臉痛心疾首，“保險公司賠的那點錢，怎么可能抵償得了我的那幅畫！”

“請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王海丁又解釋了好幾句，主人才勉強領著大家來到客廳里。

“麻煩你們就在這里坐吧，別的地方是我的私人空間，請各位不要亂闖。”主人沒好氣地丟下一句，隨即抱著手靠在樓梯口，冷冷地看著王海丁一行。

王海丁朝曾禮點了點頭，曾禮會意地上前，和王海丁一起察看那幅被蟑螂吃掉，只留下邊框和一點點小紙邊的畫。

“我們鑒定過了，紙邊和邊框都是原畫的。”王海丁低聲解釋。

“我們來開個腦洞怎么樣？”曾禮仔細看了半天，“如果是我想保險詐騙，我該怎么辦呢？首先，我要把這幅畫中間的圖案給裁掉！留下邊框和一點點紙邊！這樣畫的價值沒有絲毫的損失！”

“然后，為了破壞剪裁的痕跡，我要想辦法讓蟑螂把紙邊吃得面目全非！”王海丁眼睛一亮。

“這樣的話，我該做些什么呢？”曾禮摩挲著下巴，轉身跑到吳博君身邊，兩個人低聲聊了起來。

幾分鐘后，吳博君跑到門口叫來了干脆面，在給干脆面又塞了幾片薯片后，干脆面一溜煙地朝別墅的后面跑去。吳博君隨后回到客廳，朝曾禮笑了笑，比了個手勢。

幾分鐘后，別墅的廚房里突然傳來了翻箱倒柜的聲青。

“喂喂喂，怎么回事？”主人還沒反應過來，一只小浣熊已經從廚房里鉆了出來，手里捧著一個小罐子，獻寶般地送到吳博君面前。

吳博君聞了聞，嫌棄地說道：“果然是香油、糖和發酵物的混合物。”

“這是德國小蠊最愛吃的東西了吧？”曾禮輕聲問道，吳博君點頭贊同。

“喂，這只小東西是你們養的嗎？你們放他進我的廚房想干什么？”主人的臉色有些發白了，但仍大聲質問。

“你猜，如果我們在殘留的紙邊上鑒定出了這個罐子里的東西，會怎么樣呢？”王海丁拿過吳博君手中的罐子，朝主人笑笑。

“那也有可能是我以前看畫時不小心沾到的！”主人急忙辯解，“和蟑螂沒關系！”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王海丁笑了，“昨天我來查案時，在畫的邊上發現了一只死掉的蟑螂。那只蟑螂是在進食時被白額高腳蛛捕殺的，運氣好的是，這只白額高腳蛛并沒有吃掉那只蟑螂。如果我們對那只蟑螂吃了但沒消化的東西進行化驗。又會查出什么呢？”

“這……”主人的臉色更加白了，“我……”

“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王海丁朝同事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一左一右將其夾在中間。

此時，一只白額高腳蛛正從墻角閃過，完美地躲開了這些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人類……

五“為慶祝明朝古畫保險詐騙案告破，我發個大紅包感謝大家！”微信聊天群里，王海丁發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后，群里真的出現了一個紅包！

“切，才搶到四塊錢，沒意思。”一秒鐘后，吳博君放下了手機，繼續看《喜羊羊與灰太狼》。

“有沒有搞錯，總共才五塊錢，吳博君你就搶了四塊！”聊天群里，周楠憤怒地咆哮，“這不公平！以前的‘手氣第一明明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