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河樓之夜

鄭毛

時間：春秋戰國時期

地點：淮河上游，陳、蔡、江、道、申、息等眾小諸侯國

人物：息媯——陳國公主，先嫁于息國王侯，后被楚王霸占，又稱楚夫人，其容貌絕代，目如秋水，世稱“桃花夫人”。

息侯——息國王侯，娶息媯為妻。

斗丹——息國丞相，足智多謀。

蔡侯——蔡國王侯和息侯聯袂，同娶陳國公主為妻。

蔡姜——蔡侯之妻，息媯的姐姐。

楚王——楚國國王，依靠武力統治了淮河沿岸諸小諸侯國。

道侯——道國王侯，娶蔡侯的妹妹為妻。

道國夫人——道侯之妻，是蔡侯的妹妹。

【江淮諸小侯國為了抵御外寇，俱有姻親關系。

【江侯、江國夫人、房侯、房國夫人、申侯、申國夫人等。

序 幕

宮人（喊）：夫人回鄉探親來也。

【啟幕，息國桃花埠頭，淮河滔滔，眾船工劃船過場。

（幕后合唱）一輪紅日青山照，含笑桃花芳菲飄。

江水不言東流去，難忘分別有今朝。

斗丹：夫人新婚三日，按照禮俗乘舟回陳探親，息侯爺因有國事在肩，不能與夫人同往，有卑下陪同，我說船工們，準備好了嗎？

眾船工：丞相大人，一切準備停當，但等開船。

斗丹：（搖頭）王侯與夫人好難割難舍也。

息侯：夫人。

息媯：王侯。

【夫妻二人深情相擁。

息侯（唱）：送妻送到桃花埠，相依相偎情難分。

悠悠淮水浪千丈，怎及孤家一片心。

息媯：臣妾與王侯三日新婚，以禮歸寧，望王侯休且牽掛。妻當擇日而歸。

息侯：怎奈本侯有國事在肩，不能與夫人同往陳國，夫人就暫且替本侯向老泰山問安。

息媯：夫君，臣妾自然會說明王侯不能拜見父王的原委。

息侯（唱）：自從那周天子一統天下，

淮河岸眾諸侯安邦平和。

誰料想楚蠻夷突然滋事，

這里是山河破百姓失所。

（白）：夫人，本侯為筑邊境，恕難遠送。

【息媯頷首，手拉息侯的手不忍離別。

斗丹：王侯，天色不早了，請夫人登程。

息侯：斗丹，這一船茶葉是息國玉女峰下的雨前毛尖，你們路過蔡地時，務必留一半給蔡侯。

斗丹：為臣記下了。

息侯：斗丹大人，你一定要照看好夫人啊。

斗丹：（點頭）侯王還有什么吩咐？

息侯：（轉身擺袖）去吧，去吧。

斗丹：起航。

眾船工：起航了。

【息媯登舟，船帆升起，船隊緩緩駛去，遙望夫君。落幕。

第一場

地點：蔡國玩河樓

蔡侯：春水揚碧波，蘭舟順風來。

蔡姜：樓上觀彩云，佳客過江淮。

【夫妻二人站在玩河樓上向江心遠眺。

（同語）今日喜迎妹夫息侯、妹妹息媯過江探親，好不開心，哈哈……

息媯（唱）：辭別了息侯君情思悠悠，

猛抬頭帆落下船到蔡都。

【宮女攙扶息媯下舟，斗丹隨后。

宮人（內喊）：王侯，夫人，貴客到了。

蔡侯：那里，那里？

息媯：姐姐。

蔡姜：（迎上）妹妹，別來無恙？

息媯：姐丈安好，姐姐安好！

蔡侯：（左顧右盼）妹，我瞅來瞅去，咋沒見俺那一條禮呢？

斗丹：回蔡侯爺，我家息侯爺因公務繁忙，無有同往。

蔡侯：這貨真不是個人物，一得了老婆子，就把老丈人家忘了。

蔡姜：蔡爺，也許息侯有國事處理，不能同往。

息媯：夫君確有國事不能相陪，還望姐丈見諒。

蔡侯（自白）：呸，小息侯，龜孫希望你來。沒有你，大爺我該有好戲唱了。

（回白息媯）嘿嘿，息侯爺果真是一個勤于國政的賢能呀。

息媯：謝蔡王侯褒獎郎君。

斗丹：蔡爺，這是我侯送給您的茶葉，請您點收。

蔡侯：給我倒于江心，我不稀罕。

蔡姜：妹妹的一片心意，夫君如何不收？

蔡侯：夫人所言極是，是小妹送的禮物，就是樹葉子，蔡某也要，你說是不是啊，我的小阿妹。（欲拉息媯的香腕）

【斗丹急上前攔著蔡侯。

斗丹：蔡侯爺，時候不早了，我們去陳國趕路要緊哇。

息媯：姐姐，蔡爺，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蔡侯：小妹子，說哪里的話，你去老丈人家，路過姐夫門前，難道說蔡家連碗涼水也管不起。

蔡姜：是啊，妹妹，在此留宿幾日，也好陪姐姐說些話，妹妹走，隨姐姐看桃花去也。

【蔡姜強攜息媯，下。

蔡侯：爺也去賞桃花來者。（隨下）

斗丹：哎呀，老奴看蔡侯剛才的模樣，是要吃掉我家夫人一般，今日姐姐留了妹妹，怕是大禍要生了呀（下）

第二場

【接上場，息媯隨姐姐蔡姜游春。

息媯（幕后唱）：春染淮西萬物新，夕陽照得大地金。

好景難留一過客，思前思后還思君。

蔡姜：（手拉媳媯，上）妹妹，快來看，這樹桃花開得怎樣？

息媯：（勉強）開得不錯。

蔡姜：時值仲春，眾芳吐艷，唯有這桃花，白里透紅，紅中含笑。

【二人繞場，觀賞桃花。

道侯夫人（幕后，念）：佳日開得百花香，不如人間一芬芳。

（上）我來晚了，姐姐，妹妹賞春等我也。

蔡姜：哦，是她大姑，姊妹這廂有禮。

道侯夫人：她妗子，我是老客了，不用客氣。

蔡姜：那，那咱們就一起賞春來也。

道侯夫人：咱們就一起賞春來，姐姐前邊那位是——

蔡姜：啊，她是息侯夫人，我的妹妹，剛剛新婚三日，回陳省親，路過蔡都，我倒一時高興，忘了給妹妹介紹。

道侯夫人：不打緊，不打緊，待我上前問候，媯妹妹慢走也。

息媯（唱）：聞聲音轉身看，后面銀鈴響佩環。

見此人珠光寶氣鑲滿衣，嘻嘻哈哈無遮攔。

人雖貴怎個粗俗笑言？猶似坊間茶婆到眼前。

（行禮）姐姐安好。

道侯夫人：（在息媯前后轉了一圈）嘖嘖，乖乖，我的兒，你是咋長的，我從娘肚里一出胞胎，就沒見過這標致的可人兒。再看這身段，不高不低，不胖不瘦，三寸金蓮護就一雙藕芽，行動時是弱風擺柳，不動時是靜玉生香。

【道國夫人正在夸贊息媯，蔡侯用扇子觸碰了她一下。

蔡侯：老妹，來了。

道侯夫人：蔡侯爺，道國夫人有禮了。

蔡侯：她大姑，你還跟我客氣啥。

道侯夫人：也是，你是小孩大舅，我是小孩大姑，咱親姊妹也就免禮了。

蔡侯：老妹，大哥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道國夫人：哥，啥事？

蔡侯：（用扇子遮臉，斜睨息媯。）老妹，其實事也不大。

道侯夫人（暗白）：你想啥，我還不知道，甭看你是蔡國一主，這漂亮的妮子你摸不著。

（白）：他大舅，恐怕事也不小哩。

蔡侯：嘿嘿，老妹，事成之后我賞你一對藍田玉鐲。

道國夫人（唱）：蔡侯爺勿多言妹子拜上，咱們皆連著親切勿狂放，莫因為一小節壞了大禮。到后來親成仇難以安邦。

（白）：他大舅，那事你甭提，這厚禮我也承受不起。

【道侯夫人內喊，眾姐妹，快來看咱家息侯妹妹多漂亮呀。

蔡侯：（眼巴巴地望著息媯嘆氣，用袖子甩老妹。）呸，不幫拉倒。

眾侯夫人（齊上）：眾家來到蔡都城，一齊賞花看春紅。

（白）：蔡王侯尊駕安好。

蔡侯：問我干啥，那邊有俺小姨子，你們陪她去吧。

眾侯夫人：謝蔡侯。媯妹妹，我們來了。

蔡姜：眾家侯爺夫人們請了。

息媯：眾家侯爺夫人們請了。

眾侯夫人：姐姐，妹妹請了。

道侯夫人：眾姊姊，咱家息侯夫人美不美？

眾侯夫人：（眾家夫人圍著息媯。）好美的小佳人。

江侯夫人（唱）：桃花開，桃花紅，桃花與美笑春風。

一只蝴蝶飛過來，難辨花紅與美容。

申侯夫人（唱）：眼流波，眉聚峰，甜甜柔語如嬌鶯。

房侯夫人（唱）：碎步搖，金蓮弓，參差雪泥搖落櫻。

柏侯夫人（唱）：觀淑女，如入夢，佳人一笑忘此生。

蔡侯（旁唱）：身兒仄，懶月明，我與息媯羅維同。

細雨淅，雞打鳴。歡愉不覺過五更。

（白）：唉，我也只會做白日夢嘍。

蔡姜：夫君，你心神不寧，怕是病了？

蔡侯：我不是病了，見咱妹這么漂亮，是妒息侯享福死了。

蔡姜：（狠狠在蔡侯身上暗暗擰了一下。）不許你有歹念！

蔡侯：（大笑）我是說咱妹妹笑得甜，眾侯爺夫人，媯妹妹笑得甜不甜？

眾夫人：笑得甜。

息媯：謝謝姐姐們的夸獎。

蔡侯：妹呀，如今桃花盛開，美艷之至，不妨我給小姨一個雅號，尊為“桃花夫人”。

眾夫人：蔡侯爺不愧是賞花大家，媯妹子以后就是桃花夫人了。

息媯：謝蔡侯爺雅譽，謝眾夫人謬賞。

蔡姜：難得大家如此歡愉，今夜擺宴玩河樓，看桃花，賞明月，觀江河滔滔。

蔡侯：寡人贊同。

眾侯夫人：謝，蔡侯爺，謝夫人賞光。

【眾下。

【蔡侯望已去的息媯，左右回首。

（唱）見佳人隨夫人已去，我如是跟腳的狗也想走，

無奈何有眾侯夫人在，也只有跟在后邊我打小蹓。（下）

第三場

宮人（喊）：蔡都玩河樓夜宴開始。

【啟幕。

地點：蔡國玩河樓大殿

【蔡侯及夫人高居龍位，諸侯及夫人分列兩旁，斗丹在息媯后次坐。

蔡侯：千江明月萬里人，

蔡姜：俺與阿妹來洗塵。

眾侯：四方連袂結親戚，

眾侯夫人：今日同陪省親人。

蔡侯：侯爺、夫人們坐。

眾：蔡侯爺與夫人先坐。

蔡姜：眾位同坐。

眾：謝夫人、侯爺告座。

蔡侯：今日息侯夫人回陳省親，路經蔡都，姐姐與妹妹接風，眾位懇請賞光，這里蔡某代夫人謝眾位侯爺及夫人了。

眾侯：我等被蔡侯爺相邀，榮幸之至，眾家舉杯謝蔡侯爺及夫人。

蔡侯：媯妹妹今日是上賓，不如我等先敬她第一杯酒。

眾：對對，還是息侯夫人先飲。

息媯：息媯乃一婦人，何敢越禮，不妨蔡侯爺與眾侯爺先飲。

蔡侯：小姨先飲。

眾侯：美人先飲。

蔡侯：（舉杯）這場大宴專為妹妹而設，妹妹不飲看不起眾侯了。

眾侯：（起身共舉杯）息夫人不可讓我等枉駕呀。

息媯：謝蔡侯，謝眾侯，息媯實在是不能飲酒。

斗丹：（從息媯側旁接過其酒杯。）此次夫人回陳探親，感謝蔡侯及夫人熱情款待，感謝眾位侯爺及夫人作陪，息侯未能同往，有老奴伺候，我家夫人不能飲酒，這杯香寥就由老奴代飲吧。

眾侯：掃興。

蔡姜：妹妹既然不勝酒力，也就由斗丹丞相代了。

斗丹：（飲酒）謝蔡侯，謝諸位侯爺，謝蔡侯夫人。

蔡侯：哈哈，既是姐姐為妹妹說情，本侯也就不難為俺家小姨了，不過酒有人替，這舞，可要有妹妹一人來獻呀。

蔡姜：妹妹，咱姊姊中，數你長得好，舞也跳得好，你就聽你姐夫一句，獻上一曲。

蔡侯：（鼓掌）還是夫人善解寡人。

息媯：這……

蔡姜：妹妹不必推辭，就獻上一曲。

息媯：（勉為其難）既然姐姐召喚，妹妹也就出丑了。

【息媯欲舞。

斗丹：夫人，謹慎。

息媯：這……

蔡侯：斗丹，你要再多嘴，轟將出去。

息媯：蔡王侯不必動怒，息媯舞就是了。

蔡侯：箜篌伺候，大爺我要為媯妹妹親自伴奏。

【蔡侯彈琴，息媯起舞。

蔡侯（唱）：彈箜篌看息媯如見桃花紛飛，

息媯（唱）：身曼舞聽弦音感覺蔡侯離圭。

蔡侯（唱）：奏舞樂傳癡情心如魔鬼，

息媯（唱）：曲音斜樂頹廢琴聲霏霏。

蔡侯（唱）：美人搖桃花飄我心已醉，

醉得孤心癢癢想入非非。

渾身顫猶如是萬馬奔騰，

丹田間浪洶涌波濤旋回。

（白）：媯妹子，哥哥來也。

【蔡侯逐摔琴于地，走入舞池欲和息媯對舞。

軍卒：（急上，咐蔡侯耳）報，蔡王侯，有緊急軍情！

蔡侯：什么軍情？

軍卒：十萬火急的軍情。

蔡侯：就是天蹋下，本侯戲了春嬌再說。小二郎，給孤退下。

【軍卒繞場，再告，被蔡侯一耳光。軍卒繞場，三告，被蔡侯強推出大殿。

【燈光突然滅。

【燈下黑，蔡侯涎臉給息媯下跪、作揖、求情，并擁抱、親吻，息媯好似無奈順從了蔡侯。

（唱）：桃花飄帷帳暖春光無限，

抱起那小姨子我吻的歡，

如飲霞如啜丹如做神仙。

（白）：喵喵喵，香香香

【蔡侯抱著美人，解裙帶。

【燈光大亮，蔡侯忘情地解開斗丹的裹腿布，在啃斗丹的臭腳丫子。

（唱）：肉兒你不開口我怎往里鉆。

眾侯：蔡侯爺，醉了。

蔡姜：（既羞又恨）咦……

蔡侯：（如夢中醒來，左右看視。）呀呀，呸！原來是斗丹你個老骷髏。

【對斗丹飛去一腳。

斗丹：蔡侯爺這出戲老奴替代了俺家夫人，得罪了。

【息媯怒目蔡侯與斗丹，同下，幕后，傳來陣陣鼙鼓聲，眾侯皆驚中落幕。

第四場

地點：息國邊都

【眾軍卒引楚王打馬，上。

（念）大軍渡江淮，

降服中原來。

俺乃楚王也，當初周王室分封我祖在大郢為都，中原諸國笑俺是荊楚蠻夷，而，吾祖篳路藍縷，勵精圖治，到了麾下，楚國已是兵精馬壯，如今俺帶領雄兵越過大別山，渡過淮水向中原諸小國來也，小的們，我軍到了何處？

楚軍卒：報，大王，我軍已達息國邊都。

楚王：與俺攻城，降服息侯也。

息侯：（身披戰甲，帶領軍卒打馬，上。）俺乃息侯也，如今楚國蠻夷犯邊，眾將士給我打。

息國將士（齊聲）：殺！

【楚王和息侯開打。

楚王：不好，息國已有準備，待俺虛晃一槍，收兵走也。

【楚王領兵下，息侯領兵追下。

息侯：（上）將士們，楚國大軍離開了息國。

息國將士（齊聲）：楚國大軍已經離開息國。

息侯：呵呵，虧我多有防范，（突然由喜轉悲）哎呀，不好了！

息國將士：我們趕走了楚人，王侯怎樣反到大起悲聲！

息侯：夫人回陳探親，定到蔡國小住，我怕楚軍進兵蔡國，夫人遭遇不測，夫人呀，夫人，待俺追擊楚兵，救你來也。

【楚王帶兵上，息侯帶兵追擊。開打，息侯敗。

楚王：小息侯，為何追擊本王，難道老夫怕你不成？

息侯：呔，呔，呔——

楚國軍卒：報！

楚王：前哨探得了什么消息？

楚國軍卒：報大王，前面就是蔡國都城，蔡侯正在和中原諸侯為息夫人回陳路經蔡國接風宴飲。

楚王：哦！蔡侯也就是個花花公子，孤明白了息侯追擊本王的原因了，哈哈，息公子，好一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侯爺，今晚就和本王看熱鬧去吧。小的們！

眾楚軍：眾軍在！

楚王：押解息侯速速打道蔡國，俺也要到蔡都討杯桃花酒。

【重兵擁楚王，下。

息侯：夫人呀，夫人，禍到了呀。

【楚兵押息侯隨下，二幕啟，蔡國玩河樓大殿。

蔡國軍卒：（匆匆上）報，王侯，楚軍已經圍住了我城，要我主投降。

【眾侯嘩然變色。

蔡侯：楚軍從何而來？

軍卒：從息國而至。

蔡侯：難道息國沒發狼煙。

軍卒：發了，剛才侯王正在宴樂，小的稟報此事，侯爺沒當一會兒事兒。

蔡侯：嗯，不怪眾軍，楚人來了多少人馬？

軍卒：楚王親征，帶來百萬雄兵。

蔡侯（唱）：軍卒此聲報，閃煞本侯腰，

楚王從天降，蔡國怎開交。

眾侯（唱）：楚王從天降，我等怎開交？

蔡侯啊，城破我等皆死，你要有個良策呀。

蔡侯：啊，良策，良策，我有良策。（故作鎮靜）

軍卒：報，王侯，楚王說，限給我主一炷香的時間，讓你臣服，不然……

眾侯：不然什么？

軍卒：楚蠻子說，要攻破城池，男人殺掉，女人搶走！

眾侯：哭啊，末日到了。

眾侯夫人：哭啊，南蠻子要骯臟俺們也。

【道國夫人端酒杯，自飲自唱。

（唱）：三月桃花雪紛紛，蔡侯邀眾賞美人，

桃花未謝雪未融，眾侯先做了亡命魂。

蔡侯：她大姑，眾家都在膽戰心驚，你為何若歌若笑？

道侯夫人（唱）：我笑有人多可憐，只會彈琴把酒端，

說他是個大酒馕，他與草包無二般。

蔡侯：她大姑，你再罵，我蔡都軍民連在一起，不足十萬，抵抗百萬楚軍豈非以卵擊石。

道侯夫人：給你一千萬，你也戰不過楚王，生就小舅子的命，難當姐夫哥。

蔡侯：她大姑，只管罵，大敵當前我是無能，來人，拿一杯鴆酒，本侯先一死了之，我看你還罵誰？

道侯夫人：你也只是一塊朽木，只配一死，上酒，讓他死！

蔡侯：嘿嘿，你我雖說是親戚，別忘了咱們還是賓主，難道本侯沒有讓你死的本領了。

道侯：姐夫，怎和婦人一般見識。

蔡侯：大難當頭，寡人也不會和一個小婦人計較，道國夫人還不退下。

道侯：夫人還不退去。

道國夫人：算我這多嘴，好可惜，有人一塊羊肉沒吃到嘴里，反落了一身膻。（要下）

蔡侯：道國夫人，你給我站住，你屢屢輕蔑本侯，揭吾之斷，意欲何為，來人，先把道國夫人砍了。

道國夫人：（欺向蔡侯）你砍，你砍，你毀在了一個小娘們手上，到怨起我來了。

蔡侯：氣煞本侯也。

道侯：夫人，蔡國都要滅國了，你在此抽什么風。

道國夫人：我怎么抽風了，總歸蔡國也是俺的娘家。

道侯：夫人，你一向足智多謀，可有挽救蔡國的辦法？

道侯夫人：他大舅如是喝了迷魂湯，一心撲在那個息媯小娘子身上，殊不知，解鈴還須系鈴人。

道侯：對對，我告訴蔡侯也。他大舅，消消氣，她大姑說，解鈴還需系鈴人，我不知何意，蔡爺怎樣理解？

蔡侯：對呀，剛才孤酒醉，燭光滅后，本與息媯輕薄一番，孰料斗丹看破孤的意圖，弄得孤狼狽不堪，她大姑的話……

（唱）：猛一語提醒了孤，看起來還是一個娘的姊妹親。

雖然她與我是麥芒對著針，卻原來她的針扎的是那個花魂。

（白）：解蔡都之圍還需息媯這個大美人，老妹，大哥錯怪你了，改日賠罪。

軍兵們：大開城門，我要恭迎楚王。

眾侯：蔡爺是讓我等送命嗎？

蔡侯：孤，保卻眾家平安！

宮人（喊）：恭請楚王進城！

第五場

地點：蔡國玩河樓大殿

【諸侯們覲見楚王。

蔡侯：楚王踏雪巡狩，來此蔡地辛苦了。

楚王：大軍偶過蔡都，得知眾侯在此吟雪賞花，朕也想討杯雅趣之酒，眾侯可否賞光？

眾侯：恭請大王上座。

楚王：朕就不客氣了。

蔡侯：給大王獻酒。

眾侯：給大王獻酒。

楚王：且慢。

眾侯：（皆驚）大王有何圣諭？

楚王：眾侯昨年允諾，給朕的王母仙桃，怎不見一人相送？

眾侯：我等記性過去忘性，甘愿今日受罰。

楚王：啊，哈，本王倒要聽聽眾侯的罰俸。

江侯：謀愿割五成奉于大王。

房侯：謀愿把周公賞賜的玉圭獻給大王。

申侯：謀愿把玉璽交割楚王，憑聽大王差遣。

道侯：謀過去是周天子的書記官，從今改做楚王的秘書。

蔡侯：天下桃花美哉，亦數淮西，謀愿把淮西兩岸的千里桃苑奉于我王，但愿大王每年三春之日，來玩河樓賞桃花月，看桃花水，飲桃花酒，踏桃花雪，渡桃花橋，唱桃花曲。

楚王：（搖頭）諸王侯未免吝嗇。

眾侯：楚王要什么，我等才算大氣？

楚王：本王要的東西，爾等皆有，稱稱不過三斤。

眾侯：大王要我等什么？

楚王：像桃花一樣鮮艷，像桃花一樣鮮紅。

眾侯：我等之血！

楚王：不錯，本王要用爾等的血，祭祀今年的桃花。

眾侯：楚王，為何草菅人命。

楚王：我樂意，高興，本王想怎么著，就怎么著。

眾侯：（大哀，大悲）哭，啊！

楚王：來人，把這群草包給我綁下，準備以血祭祀桃花。

道國夫人：楚王且慢。

楚王：噢，這不是蔡侯的老妹，道國夫人，你有何話要講？

道國夫人：楚王用諸侯爺的血，饗祀桃花，欲問今年桃花非它年可比？

楚王：嗯，今年桃花一日間蓓蕾暴綻，萬里中原云霞錦繡，山河壯觀，此不為寡人逐鹿中原，得九鼎之吉兆焉？

道國夫人：楚王為疆土，想象可謂豐富，妾有比其更美麗的。

楚王：哦，寡人愿得一聞。

道國夫人：素絹伺候。

【宮人展開畫絹，道國夫人咬破手指，用血指畫下一枝濃艷盛開的桃花，花下一美人迎雪卓立。

（幕后合唱）：桃花血染桃花淚，桃花夫人更悲催。

香墨惹起蝴蝶舞，美人換得江山歸。

【道國夫人畫畢，宮人把畫呈給蔡侯，蔡侯觀畫。

（唱）：丹青色濃艷，觀之我愈饞。

難與風流共，此生無佳緣。

（白）：唉，把畫呈給楚王。

【宮人要把畫作呈給楚王。

楚王：呔！何等污跡焉敢誑騙本王，給我撕毀。

【楚兵上前要毀畫作。

道國夫人：（急到楚王前）大王，中原諸侯都說你是荊楚蠻夷，極力鄙視，您當真是個俗人，粗人？

楚王：呸，老夫素喜丹青，今日不是觀畫的日子。

道國夫人：既然如此，不屑軍卒動手，賤婦自己毀之，好遺憾，一朵桃花只好讓別人攀折了。

楚王：且慢，把畫展開，孤要看看你畫的到底怎樣一個大美人。

【楚王觀畫，由不屑一顧，到漸入佳境。

（白）：好畫也，好花也，好個佳人也。

（唱）：我所思兮尚巫山，我所游兮尚蜀間。

巫山云雨本虛幻，個中仙子在眼前。

【楚王觀畫良久，猛然拉起江侯。

（白）：江侯爺，這畫中的女人可有其人？

【江侯欲說實情，蔡侯向江侯搖頭。

（白）：楚王，拙侯不識丹墨，請問別人。

楚王：道侯，你可曉得？

道侯：這畫朦朦朧朧，笨侯也難辨清。

楚王（唱）：寸寸疆土用血浴，南征北戰去殺敵。

一縷畫魂柔無骨，勝卻河山千萬里。

（白）：蔡侯，此中女子有也無？

蔡侯：大王，怎因一幅涂鴉動起情來？

楚王：蔡侯，本王再問你一遍，此女子有也無？

蔡侯：噢，有也，無也。

楚王（唱）：觀畫作凝佳美突然想起息侯，

掠息國廝殺中我未占優。

本王我撤兵后他前往追擊，

明知孤兵馬強他必作囚。

小息侯甘做楚囚是甚理由？

料想畫中人必是息侯娘子那女流。

（白）：息侯甘做楚囚的原因，孤從這本墨卷中找到了答案。

蔡侯：既然楚王猜透了畫中之謎，欲待怎樣？

楚王：若朕得畫中娘子，眾侯一概歸國，無有此女，朕要爾等五馬分尸。

眾侯：楚王可守信用。

楚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眾侯：請大王這邊看來。

【落幕。

第六場

時間：接上場

地點：蔡國玩河樓大殿

宮人（大喊）：息夫人，息侯在玩河樓大殿有請。

息媯（幕后，唱）：蔡侯一曲桃花宴，分明是在欺負咱。

回到寓所正憤懣，倏聽宮人急急宣。

言說夫君到大殿，心急如焚去觀瞻。

斗丹（幕后）：娘娘，慢步。

息媯（幕后）：丞相有話。

斗丹（幕后）：怕是息侯有詐。

息媯：見夫君，我什么也不顧了。（急上）我的夫！

楚王：（上前攔著媳媯，狂呼）我的婦！

蔡侯：（無奈）我嗚呼！

眾侯：（大悅）我們的福！

楚王：小娘子，就是息夫人。

息媯：本夫人正是息媯，來尋我夫息侯也。

楚王（唱）：見美人比畫作更加靈動，

喜壞了楚天王孤家本宮。

恨不能立時起抱在一處，

與佳人向廝抹鼓蕩春風。

【息媯向前，楚王向前，息媯向后，楚王向后。

【斗丹和息媯先后登場，見楚王如此無禮，向前阻攔。

（白）：楚王，大殿之上，眾侯睽睽，望王駕稍安。

楚王：你個老兒是誰，焉敢掃孤家之興。

斗丹：為臣乃息國丞相斗丹是也。

楚王：孤管你是誰，給我拿下。

【楚軍強帶斗丹，下。

斗丹：夫人多保重呀，是為臣無能。

息媯：丞相，丞相——

【楚王再次起身向息媯。

（白）：寶貝，美美，來也。

息媯：楚王，你，你，你……

楚王：我，我，我……

【息媯和楚王周旋，息媯用厲目怒視楚王，楚王反將恨眸作情光，狂呼一聲。美人，我的大美人！

（唱）：呀兒了，呀嗨嗨。（楚王瘋魔）

息媯：爺，待要怎樣？

楚王：（淫笑）嘿嘿！

（唱）：呀兒了，呀嗨嗨。

楚將：大王只是呀兒了，呀嗨嗨，這如何是好？

楚將士：怕是大王瘋魔了。

楚將：軍兵們，怎么辦？

楚將士：不如把這個小婦人殺了。

楚將：殺掉這個小女子！

道國夫人：眾位英雄，萬萬不可！

楚將士：不殺小婦人，大王何可清醒！

道國夫人：殺了小婦人，大王從此變瘋。

楚將士：這，如何是好？

道國夫人：眾位英雄看我的。

（唱）：我，我大著膽子向楚王，俺伸手慌，捲袖忙，

對著楚王一耳光，胡茬兒扎得俺肉癢癢，我的親親娘！

楚王：嘿嘿。

道國夫人：乖乖兒，你咋還嘿嘿哩。（跑向道侯懷中）

道侯：夫人，人長的不雅，小手兒怪有福，讓俺摸摸。

【道侯去摸夫人的手，道國夫人甩開道侯。

（白）：俺有福，你就不怕俺跟楚王跑了。

道侯：看你那老驢臉，誰啃。

道國夫人：（糾起道侯的耳朵）噫，俺似桃花開的時候你親得像黏黏膠，這會兒，俺似一把老桃樹葉子了，你嫌棄了。

道侯：好，好，娘子美得很，我怕了。

道國夫人：可摑楚王的臉，俺也怕。

蔡侯（自言）：唉，吾戲美人尚用燈暗遮掩，楚王強霸不分黑白。國強，馬壯，斯方任性也，（蔡侯來到道國夫人前）老妹，莫怕，你盡管給我狠狠扇。

楚將士：夫人下手再重些。

【道國夫人捋胳膊，捲袖子，搓手，往手心吐唾液。

（白）：好，俺聽眾家的，大鑼大鼓給我敲家伙。

（唱）：一擊鼓，一點桃花獨自開，掌心扇向楚王來。

二擊鼓，二桃三士故事怪，老姑娘我要把楚王打明白。

三擊鼓，三桃園里把酒裁，讓息媯代眾銷禍災。

【道國夫人對著楚王的臉連擊數掌。

楚王（唱）：是王母邀孤家瑤池趕會，酒宴上她賜我瓊漿三杯。

本王我與王母正在綢繆，忽感覺臉發燒金光亂飛。

靜下心細觀看眼前是誰，亦嗔怒亦哀嬌人是息媯。

好一朵桃花兒風中搖曳，搖得騷春惹人醉。

（白）：息媯，你是楚國夫人了。

息媯：息媯是有夫之婦，息國王侯之妻，大王眾目睽睽之下豈可亂語。

楚王：正因你是息侯的夫人，本王納之有趣，來人，禮樂伺候，本王與息夫人，不，楚夫人即刻成婚。

【息媯目光轉向蔡侯，蔡侯低首，息媯再把目光轉向眾侯爺，眾侯爺皆熟視無睹。

息媯：哦，我明白了。

【息媯昏厥，宮人扶下。

眾侯：楚王，我們？

楚王：呵呵，本王不會食言，爾等參加過朕的婚禮后，即請歸國。

眾侯：謝，楚王恩典。

【燈暗，燈亮。在鼓樂聲中，楚王和息媯強行拜堂。

眾侯：楚天王，我等離去了。

楚王：嗯，你們答應敬奉孤王的蟠桃，咱們秋后算賬。

【眾侯王攜夫人匆匆離卻，下。

息侯：（披枷上）妹妹。

息媯：哥哥。

息侯：哥哥好后悔呀，悔不該讓你一人省親。

息媯：（搖頭）息哥哥！

【幕后哀唱，啊，啊——

【楚王強攜息媯，息媯背身看息侯，二人幾次欲牽手皆被楚兵阻攔。

【息媯被楚王強行帶下。

【息侯在萬般痛苦眷戀的舞蹈中，劇終。

作者簡介：

鄭 毛（1956-），男，河南省戲劇協會會員，有十多部大劇本獲市級獎，多年從事戲劇劇本的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