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2012年11月,改編自劉震云小說的電影《一九四二》,以紀錄歷史、講述災難的方式呈現給觀眾。影片雖然在贊譽有加的同時也受到質疑,但筆者認為,《一九四二》在中國電影史上具有標志性意義,因為只有民族強大自信之后,才有勇氣以這樣一種方式面對曾經的災難。本文根據電影學相關理論知識,對電影《一九四二》進行分析。
【關鍵詞】電影改編;電影元素;馮小剛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08-0122-02
《一九四二》是馮小剛繼《集結號》《唐山大地震》后的又一部大制作影片,也是2012年國內電影中給人印象深刻的影片,國際影星的加入、好萊塢式的藝術處理,讓我們看到國內電影正在進步,與世界接軌。本文從改編、結構、人物、主題、視聽元素等方面,解讀《一九四二》。
一、“寫”與“拍”的珠聯璧合
電影《一九四二》根據劉震云小說《溫故一九四二》改編,該小說被公認為中國當代文學的經典之作。小說講述了一個不為人熟知的,關于饑餓的故事:1942年河南大旱,災民3000萬。對于那場災難,劉震云形象地描述說:“1942年河南因旱災餓死的民眾,相當于在那里建了三座奧斯維辛!”他在1993年完成了對這個發生在50年前的故事的“調查性”講述,其中包括對“我姥娘”“我花生二舅”的記憶,也有對美國《時代周刊》記者白修德的考察,以便更具說服力地讓今天的中國人了解那段最不應該忘卻的歷史,更重要的是,作者要借這部小說中的事件,表現對災難和人性的新思考。
《溫故一九四二》是一部充滿歷史感、思想內涵豐富的作品,但是如何將這部“調查體”形式的小說改編成一部電影作品,筆者認為,并不是所有導演都能夠找到改編方案。當《一九四二》在羅馬電影節舉行全球首映,被問及“為什么要拍一個被遺忘的故事?”時,馮小剛說:“在二戰時,希特勒和納粹屠殺猶太人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但在1942年,中國河南旱災餓死300萬人,卻很少有人知道……劉震云為此寫了一本書,我在1993年看到的,當時非常震撼,但改編成電影卻很有難度,因為它是調查體,沒有故事。我曾為此開了座談會,討論如何把小說變成電影,大家都說小說是好,但不可能把它變成電影。但劉震云說,把可能的事情做成可能沒意思,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意義則很大。”
將文學作品改編成電影,最重要的是情節?是人物?還是原封不動地“還原”原著?就拿電影《白鹿原》來說,雖然影片部分情節尊重原著,但重點塑造的田小娥這一人物形象,從影片對原著精神實質的把握與傳達的角度來講,其改編并不討巧。就這個角度分析,《一九四二》的改編并未與原著發生正面“沖突”。電影改編的內容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第一,老東家與農民長工們的關系描寫。影片中,逃荒之年的老東家與長工之間的階級矛盾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老東家對長工賣兒女的同情與憐憫,對花枝與栓住結合的見證與祝福,甚至到最后,與失去親人的小女孩以祖孫相稱,充滿人情味、真實化、人性化。
第二,對國民政府的描寫。原著中我們并未看到由李雪健扮演的河南省政府主席李培基這個角色,他是為配合影片專門安排的,是用來連接災民與政府的紐帶人物,具有承上啟下的作用。
第三,對蔣介石的描寫。小說中對蔣介石不抵抗不援助的描寫,表現他冷漠、殘忍的一面,持抨擊的態度。而影片中,面對災難的蔣介石多了幾分無奈與沉重,展示出真實人物的人間“溫情”,剛柔并濟。
正是這種“寫”與“拍”的珠聯璧合,才契合原著的寫作目的,體現了原著的精神實質和總體構思。還應該指出的是,將小說改變成電影,除了要對精神實質進行把握外,還要變文學語言為電影語言,只有這樣才能使影片煥發出電影藝術的絢麗光芒。
二、結構
(一)劇作結構:時空順序式結構。如果說電影劇本的主題(總體構思)、人物、選材等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它是由作者的悟性和思想深度等決定的話,那么,電影劇本的結構則是具體實在、看得見摸得著的。或者說,它是一個純技巧的問題。電影劇本安排題材、人物、情節的方法是多種多樣的,當然變化再多,都要有一個原則,即結構為主題服務。
《一九四二》采用時空順序式結構進行情節設置——按照時間順序敘事,在因果關系中從頭講到尾,講述了從1942年冬到1944年春發生的事情,并不存在時空交錯與板塊疊加的結構滲入。影片將旱災的產生、封建中小階級與貧農的沖突、災民的逃荒過程、國民政府援助不當等一些大大小小的情節點作為沖突和矛盾支撐,在“意料之外與情理之中”的配合下,緊湊的節奏和撲朔迷離的發展為清晰的結尾埋下伏筆。以時空順序為結構的作品,優點就在于敘事清楚明了,有一種自然和質樸在其中。
(二)情節結構:主線帶副線,點線貫穿全片。電影以兩條主線貫穿,一條是逃荒路上的民眾,主要以老東家和瞎鹿兩個家庭為核心,展現他們逃荒之路的掙扎和痛苦、希冀和憤怒;另一條是國民政府,他們對人民的不在乎和蔑視,加深了這場災難,并最終導致了自己失敗的命運。副線是美國《時代周刊》記者白修德的記錄、呼吁奔走,牧師與神父這樣的宗教人士代表、老馬由廚師到流動法庭再到廚師的變化過程、國內各界捐款捐助等作為點線的支撐,形成了點線貫穿全片的網狀結構。圍繞一場災荒,圍繞“吃的問題”和數百萬條岌岌可危的生命,地方官員、外國記者、抗戰將士、日本侵略軍,還有災民,漸次展開了一幅層次清晰的立體畫卷。
三、主題
正像其他藝術作品一樣,影片的主題是電影作品的靈魂和精華,也是觀眾為之迷戀的“精神家園”,更是電影創作者的目標追求。電影的結構、情節、人物都是反映主題的重要因素。從《一九四二》簡單的劇作結構、情節結構和人物中,我們可以清晰看到影片要反映的主題。
(一)表層主題。《一九四二》的表層主題是“逃荒”——為了完成“吃”的問題。正如影片開場的畫外音:“1942年冬至1944年春,我的家鄉河南,發生了吃的問題。與此同時,世界上還發生著這樣一些事:斯大林格勒戰役、甘地絕食、宋美齡訪美和丘吉爾感冒。”一群河南人為了躲避災難生存下去,歷盡千辛、不顧一切地逃荒。這種簡單、直白的表層主題,每位觀眾在觀影過程都會感受得到。而沿著“吃”這個主題延伸下去的,是災民逃荒、政府救災、抗日戰爭、新聞報道的真相與隱瞞壓制、人吃人、狗吃人、賣兒賣女等一系列事件。影片敘事不亂,且主副分工明確、銜接妥當。
(二)深層主題。影片的深層主題是救贖、宿命與人性美。寫老百姓對世界的不可知和對命運無法把握的無奈與絕望。從更深的角度看這部電影,它講述的不再只是一場災害及大規模死亡的“紀實”,而是可以深悟這個國家民族性的樣本了。面對死去的老伴,老東家說“死了好,不受罪。”這是悲天憫人的一面,也是從極為悲觀的情緒中尋找希望的一面,是人性美的一種表現。不管我們這個民族有多么大的問題,不管我們所有的尊嚴是不是都來自于“吃”這個問題,我們還是有希望,就像老東家從求生到尋死,最終還是選擇帶上路邊失去親人的孩子,給她一個生的希望,這也是我們這個民族的希望。劉震云曾感嘆地說過:“在我們的歷史上,這個國家視生死如兒戲這樣的事發生得太頻繁了。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民族是把生死的事當玩的。”
雖然影片沒有取得導演馮小剛希望的票房好成績,但這是一部成功的影片。不僅因為它是接近于好萊塢式的大制作,更因為它是一部發人深思、反映國家災難的電影。在國家蒸蒸日上之時,能夠有這樣一部讓我們了解、反思的“調查性”作品,是值得被贊譽的。筆者認為,《一九四二》應該是2012年最有意義的一部電影,沒有之一。
作者簡介:
張雪姣,山西工商學院教師,戲劇與影視學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