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唐代為吾國詩之盛事,宋詩既異于唐,故褒之者謂其深曲瘦勁,別辟心境;而貶之者謂之枯淡生澀,不及前人。實則不然,唐宋之詩并無優劣之分。唐詩膾炙人口,宋詩也不乏名篇,二者各有千秋。本文認為,唐宋詩主要有兩個區別:一是唐詩主情,以韻勝,宋詩主理,以意勝;二是唐詩自然,意境渾成;宋詩深折,才華橫溢。
關鍵詞:唐宋詩;意象;不同
作者簡介:程曉倩(1996-),女,漢,湖北宜昌人,本科,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2-0-01
對于唐宋詩的區別,議論的人很多。明代楊慎在《升庵詩話》中說“唐人主情,去三百篇近;宋人主理,去三百篇卻遠矣……”清代翁方綱在《石洲詩話》中說:“唐詩妙境在虛處,宋詩妙境在實處。”清代王士禎在《師友詩傳續錄》中答劉火勤的問話說:“唐詩主情,故多蘊藉;宋詩主氣,故多徑露。”唐宋詩之不同,概論之,“唐詩以韻勝,故渾雅而貴蘊藉空靈;宋詩以意勝,故精能,而貴深折透辟。唐詩之美在情辭,故豐腴宋詩之美在氣骨,故瘦勁……”(繆鉞《詩詞散論》)。本文總結前人觀點,并進一步將之細化,做以下論述。
一、唐詩主情,以韻勝;宋詩主理,以意勝
錢鐘書先生在《談藝錄》中說“唐詩、宋詩亦非僅朝代之別,乃體格性分之殊。天下有兩種人,期分兩種詩。唐詩多以風情神韻擅長,宋詩多以筋骨思理見勝。”我們試以唐代王之渙《登鸛雀樓》和南宋朱熹《觀書有感其一》為例,將二者進行比較,進而找出唐宋詩各自的特點及區別。
我們先來看王之渙的: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王詩的開頭為我們營造了雄渾開闊的意境。初讀此句,便覺此時面對著奔騰的黃河,胸襟一下子打開了,似乎能夠包納萬物,氣吞山河。首句就將此詩的恢弘氣度展現得淋漓盡致,然而作者并沒有止于此,他揮筆寫道“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這樣平實素樸的語言細讀來卻飽含哲理,讓我們由眼前之境生發出無窮無盡的想象。要想將美景盡收眼底,不妨再登高一層樓。作者這樣寫,就把上下、遠近、東西的景物全都容納于筆下,畫面開闊,意境遼遠。這是渾然天成之筆,未加任何的修飾與雕琢,卻不知覺中增加了畫面的寬度、廣度和意境的深度。
我們再來看朱熹的《觀書有感其一》:
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詩人將半畝大的池塘比喻成一面鏡子,可見水之清澈透明天光、云影倒映其中,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跳動閃耀。這是靜景的描寫,但是寫道在水中閃耀浮動的天光和云彩,靜中有動,十分生動形象。這兩句作為開頭,如一股清泉涌入心頭,洗滌著讀者的心靈,使人心境澄凈,心胸開闊。進一步思考,如此潔凈透明的湖水,不就是作者區別于淺顯污穢之物而時刻保持心境純粹恬靜的寫照嗎?作者抓住湖水能映照云影的特點,進一步挖掘湖水為何如此清澈的原因。他放開眼界,看到方塘的源頭,發現原來使這半畝方塘始終保持純凈是因為有源源不斷地活水的輸入。
二者同為寫景詩,都飽含了深刻的哲理。王詩“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傳達出了在不懈的攀登中去努力實現自我與外物相統一的積極進取的精神,將無窮無盡之意寓于景物之中,物與我相融,理隱于象中,蘊藉悠深。朱詩“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兩句富有理趣,詩人借水之清澈,暗喻人要心靈澄明,不斷學習新知。從王詩和蘇詩的比較中也可看出,唐詩情韻別致,善于營造渾融之境;而宋詩哲思敏悟,常常以拗峭瘦硬之風取勝。唐詩注重表現大唐的恢弘氣度,充滿青春氣息,情深韻遠;宋詩注重表現全詩的氣格風度,因此多知性的反省,理趣盎然。
二、唐詩天然渾成,意境開闊;宋詩深折透辟,充滿哲思
唐詩主情,因情是潛存于內心的,一觸即發,不待思慮而得,自然流露,如行云流水,毫不凝滯,因而自然無成,無雕琢匠氣;宋詩主理,必須深思冥索,多方探求始得,所以使人感到深折。
先看看崔護的《題都城南莊》: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再來看王安石的《登飛來峰》:
飛來峰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此山中。
在《題都城南莊》中,詩人以自我為抒情主體回憶往昔:初見如花般的女子,心中的愛慕之情油然而生,如今故地重游,桃花依舊燦爛,而愛慕的女子卻再難邂逅。作者通過今昔對比,表達了錯失佳人的失落之感和人情難圓的悵惘。詩人采用敘事的筆法緩緩道來,追憶往昔曼妙的相逢,三四句又以淡筆寫今日佳人不知所往,通過今昔對比表現自己內心對其所愛的眷戀與悲傷。“桃花依舊笑春風”雖是欣欣向榮的美麗春景,確是以樂景寫哀情,簡單自然的幾筆就向我們傳達出了無盡的悲涼,真摯自然,感人肺腑。
王安石的《題西林壁》則不然,王詩善于用典且蘊含哲理。詩的最后兩句“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此山中”富有哲理,與唐人王之渙的《登鸛雀樓》“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畏浮云遮望眼”這句看去很淺近,實則是本詩的妙筆。這里王安石反用典故:他將陸賈《新語·廈微篇》的“故邪臣之蔽賢,猶浮云之障日也”和李白的“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反過來用,表明自己不怕浮云(喻指小人讒言)遮住遠望的視線,原因在于自己站得最高。這在當時是多么震撼人心的吶喊,這也足見其思維的別出心裁和雄偉的氣魄。可見,唐詩自然渾成,通過簡單的自然意象傳達出最真摯的情感,流露出清新淡雅之風;宋詩深折透辟,通過人文意象發出充滿才情智慧的議論,表現不同流俗的人文情趣與修養,別具風采。
綜上所述,唐詩之美在情辭,故豐腴;宋詩之美在氣骨,故瘦勁。唐詩以韻勝,故天然渾雅,醞藉空靈;宋詩以意勝,故理趣盎然,深折透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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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金芳略論唐宋詩之不同特征[J].泰安教育學院學報岱宗學刊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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