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掙一個是一個

吳平

二哥幾年前放棄了木工的手藝，去天津開了家潔具五金店，這些年生意做得順風順水。在鄉下老家蓋了一幢氣派的小洋樓，又在縣城買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今年春節又置了一輛新車，我們兄弟幾個很是羨慕。

二哥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去年大學畢業，留在了合肥。前段時間二哥給我打來電話，說侄子最近看上了一套二手房。

房子我去看了，在蜀山區，還沒有住過人，小區位置和配套都還不錯。最重要的是，房子的賣家，也就是侄子的大學同學報出的價格在今天的合肥來說相當厚道。

簽合同的前一天，二哥從天津回來。我約了在合肥做窗簾生意的堂弟一起，帶著二哥去那套房子又詳細地看了一下，二哥也很滿意。

中午我做東。酒桌上，二哥對侄子說，兒子，這個房子我們要了，馬上你也是在省城有家的人了，你這么年輕，一定要在公司好好干。

那天夜里十一點，二哥搖搖晃晃地回來了，兩眼通紅，滿臉疲憊。我趕忙給二哥泡了杯濃茶讓二哥坐下。二哥笑笑，說，沒事，晚上沒有喝多少酒，只是頭有點痛，估計是前一天沒睡好鬧的。

他又笑著解釋道，你不知道，來合肥前一天晚上，我在一個客戶家裝玻璃門窗和衣柜門，一直忙到夜里兩點，我一個人背著八扇門窗從一樓爬到六樓，來來回回整整跑了八趟。

“你說我厲害不厲害？”二哥望著我說，笑意里竟帶著些許的自豪和得意。

我很驚訝，問，你店里不是賣潔具五金的么？二哥笑著說：“是啊，但有的客戶也問我是否可做玻璃和移門，這送上門的生意我總不能說不要吧？何況我是地道的木匠出身，做門窗是我最拿手的，我敢說客戶不滿意我就不收錢。”

我又問，難道你店里沒有請伙計？二哥搖了搖頭，說，去年店里有個伙計，年輕人吃不了苦，干了半個月就走了。

聽了二哥的話，我的鼻子一酸。我真的無法想象，年過半百的二哥在那個叫天津的城市，一個人背著笨重的門窗在一樓和六樓之間來回穿梭八趟是怎樣的一個情景！

我嘆了口氣，對二哥說，你真厲害。

二哥抿了一口茶，依舊漫不經心地回我：“我做慣了，再說小兒子讀高中花錢很厲害的，多掙一個是一個。兄弟，你是老小，又是吃公家飯的，沒有干過累活，力量不行。”

我比二哥小整整十歲。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