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時間的翻譯家

橘子曼

許淵沖是我國著名的翻譯家，今年已是96歲高齡。2014年，許老先生獲得了國際翻譯界最高獎項“北極光文學翻譯獎”，他也成為迄今為止亞洲唯一一位獲此殊榮的翻譯家。不僅如此，他的30首譯詩還被國外大學選作了教材。

出生于1921年的許淵沖是江西人，因為母親擅長繪畫，熱愛文學，耳濡目染下，許淵沖也愛上了文學，對“美”的見解很是獨到。另一位對他影響深遠的是表叔熊式一，一位著名的翻譯家。早年，表叔曾把《王寶釧》譯成英文，在英國引起了很大反響。受表叔的影響，年幼的許淵沖在英語方面就已經嶄露頭角，并在1938年以第7名的優異成績考入國立西南聯合大學的外文系。

說起做翻譯，還有一個故事。那年，在歡迎陳納德將軍的招待會上，翻譯員不知道如何解釋“三民主義”，現場很是尷尬。許淵沖站起來，用洪亮的聲音翻譯道：“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民有、民治、民享）.”陳納德將軍一下就聽懂了，會場上響起一陣掌聲。

“書銷中外百余本，詩譯英法唯一人。”這是印在許淵沖名片上的一句話。有人問：“您是見了誰都遞一張名片嗎？‘詩譯英法唯一人，看到這個，人家會不會感覺您怎么這樣說啊？”許淵沖幽默地答道：“我的名字現在已經比名片還響了。”然后，他說：“這是事實！1958年，我已經出版了一本中譯英、一本中譯法、一本英譯中、一本英譯法。60年前，我已經一樣出了一本。那個時候，全世界沒有第二個人。”許老用“狂而不妄”形容自己，在他內心深處，中國人就應該自信，就該有點兒狂的精神。

許淵沖工作態度嚴謹，盡管在翻譯古典詩詞方面首屈一指，但也時常為一詞一句絞盡腦汁，夜不能寐。他把翻譯當成樂趣，有時靈感來了，正騎著自行車，他會突然跳下來跟身邊正走著的學生激烈討論；也有時半夜三更起床，寫下夢里的翻譯詞。

自20世紀80年代起，許淵沖便開始致力于把唐詩、宋詞、元曲翻譯為英法韻文。翻譯詩詞的難處在于煉字，經典好詩都追求“工”，許淵沖唯恐把意境優美的中國古詩詞糟蹋了，所以在追求韻律和節奏上精益求精。他對自己有一個基本要求：譯文中必須要有畫面感，仿佛能聽到無聲的音樂。

2007年，許淵沖得了直腸癌，醫生說他最多還有七年時間，但許淵沖沒有把醫生的話放在心上。感覺自己命不久矣，他覺得一定要抓緊時間做自己該做的事。在這生病的七年里，他一直都在工作。現在，許淵沖不僅活得好好的，還在醫生說的生命終點得到了最高獎項。“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這句話道出了許老的心聲。

如今的許淵沖每天仍然工作到凌晨三四點，白天時間不夠，就用晚上來彌補。在他口中，夜里的翻譯工作居然是偷來的，偷的是英國詩人托馬斯·摩爾的一句名言：“一切辦法中最好的辦法，就是延長我們的白天，從夜晚偷幾點鐘。”這位從晚上偷時間的翻譯家最近在翻譯莎士比亞的著作，已經交稿十本，出版六本。活到老，翻到老，如果活到一百歲，他還計劃把莎士比亞的作品全部翻完，目前還有不到三十本。

現在，許老依舊聲如洪鐘，笑聲爽朗。他說：“生命并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記住了多少日子。創造美，發現美，要使你過的每一天都值得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