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白頭喜

◎ 何永康

卷首語Preamble

我見白頭喜

◎ 何永康

再虛度兩年，我就60歲了。60歲的人，過去叫花甲老人，現在叫花甲之人，其實是一個意思，是有的人不愿意看到一個“老”字而玩弄文字游戲。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比任何時候都希望我的“花甲”早點到來。這似乎有點不合常理，如今日子豐富多彩了，誰不希望自己更年輕一些？我則不然。古人說：“人見白頭嗔，我見白頭喜。”和我的心思很吻合。

如果你是作家，60歲以后，寫作完全是一種自覺，不再一味為發表、出版而寫，不再為稿費和版稅而寫，而是寫得隨意率真，提前進入“從心所欲”的文字之境。思想的顧忌沒有了，假話徹底沒有了，甚至文采也沒有了，平實得像一個老農種自家的土地，花啊草啊不關注了，關注的是實用的“果實”。但有時候你也會很用心地寫，你會把每一篇文章都視為“遺作”，寫得嚴肅又莊重，因為你希望文字的壽命長過人的壽命。這個時候，你像一個工匠，展示自己精細的“手藝”，生產著一件“絕品”，你不敢草率。

花甲之年還有一個有趣的說法叫“杖鄉之年”，就是說60歲了，你可以拄著拐杖在“鄉里”任意行走了，坦然接受人們的問候和關愛。這樣的行走，你會覺得不是身處夕暉，而是披著朝霞。

民間把60歲稱為“翻甲子”，翻過去，就翻過了一個坎；翻過去，就翻過沉重的生命書頁。似乎一切又可以從頭開始，老樹發新枝了，就有一種很好的心境——除舊布新的心境。原來，我向往花甲，就是向往這種心境。人生在世，不就是活一種心境嗎？

（摘自《今晚報》 圖/全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