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新娣+張瑞+艾美華
【摘要】進入新世紀以來,政府投入巨大人力、財力和物力增加文化產品、豐富文化載體形式,促使文化傳播不斷發展,但客觀來講,并沒有達到理想預期。為此,有必要深入思考“文化傳播的實質內涵是什么”的問題。文化傳播以意義的傳遞為實質內涵,現實性的文化有效傳播,主要是向受眾傳遞載體所承載的意義。
【關鍵詞】文化傳播;意義;傳遞;接受;現實性啟示
文化傳播是政府這類傳播組織通過報紙、書刊、電影、電視、廣播等多種文化載體形式對“受眾所進行的信息傳播活動”[1],它借助于書刊、報紙、廣播、影視等多種文化載體形式才能現實地展開。進入新世紀以來,我國政府投入巨大人力、財力和物力增加文化產品,豐富文化載體形式,促使文化傳播不斷發展,但客觀來講,并沒有達到理想預期,對此有必要深入思考“文化傳播的實質內涵是什么”這個問題。本文借鑒當代傳播學和符號學的思想方法,從學理層面探討文化傳播的實質內涵——意義的傳遞與接受問題,進而闡明其對現實性文化有效傳播具有的啟示。
一、文化傳播以意義的傳遞為實質內涵
從符號學視角來看,文化世界諸多要素最終又能夠抽象為符號,它“是人類的意義世界之一部分”[2]。多姿多態的符號構成了種種文化的景觀,人正是學習和掌握了符號的使用,才能夠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特別是當代社會,無所不在的信息載體——圖書、雜志、廣播、電影、電視以及網絡等上面的信息,都被看作是一個個復雜的符號。
符號“是以詞構成的觀念”[3],語言形式的符號交往是文化的基礎,正如美國人類學家萊斯利·A.懷特所說:“清晰分明的言語,是符號表達的最重要形式?!幕_端于語詞,同樣,文化的繼承、發展和流傳也在于語詞。”[4]因而,關于語言符號結構的分析,就可以被合理地看作是對符號的分析。法國結構主義哲學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文化符號學家羅蘭·巴爾特認為,語言符號由能指和所指組成,能指即表達面,它屬于符號的形式,是關于對象(某物)的詞,所指即意義面,它屬于符號的內容,是關于對象的實際形象,“二者的關系就好比是一張紙的兩個不可分離的面”[5]。語言符號的意指作用(即記號過程)就是“一種把能指和所指結成一體的行為”[6],可以說,符號實際上是由能指和所指構成的符號系統。
進而言之,文化傳播的基礎是符號的傳播,是通過符號形式傳遞符號內容或意義。就是說,符號背后的意義構成了文化本身,文化符號傳播的實質內涵正是意義。對此,有學者言道:“符號的魅力并不在于符號本身,而在于它的意義。一個符號具有其自身以外的隱喻的意義,并被用來產生一個由相互關聯的意義構成的系統,因此符號的重要性恰恰在于它在文化中所構成的意義?!盵7]這種意義存在于文化創作、傳播主體的思想之中,并通過表現于其對符號的創編、運用而使意義對象化為符號形式,也就是對象化于報紙、書刊、廣播、電視乃至網絡等文化載體形式中。
二、意義傳遞實現于受眾對意義的接受過程
從文化傳播的實質來看,意義的傳遞效果首先取決于傳播主體能否生產出承載意義內涵的一套符號系統。作為一種符號系統,傳播主體所傳播的文化載體包含以下兩方面:由文化創作者編制符碼時賦予之并被傳播主體所贊同的意義和受眾對這些被編制的文化符號或符碼讀出的其他含義,即對這些產品的解讀或對于編碼的解碼。生產、制作方對意義載體進行編碼,消費、享用方對意義載體進行解碼,二者缺一不可。正是由于后者對編碼的獨特解讀,這種符號象征意義才能夠“激活”受眾那片共鳴的內心空間,從而滿足人們的普遍性精神需要。文化傳播的受眾對文化載體承載意義的接受,是文化產品得以傳播、符號意義能夠傳遞的一個必要步驟。對此,國際學界有一個觀點,即關于意義的接受、符碼的解讀或解碼,也是生產,是另一種悄悄的、潛在的卻更為廣泛、滲透力更強的文化生產,這被有的學者稱為“另外一種生產”[8]。
文化符號意義的產生形成,是由創作傳播方與享用接受方共同完成的,是只有通過雙方的解釋才能構成的、完整的符號意義體系的創造過程。因此,文化傳播中符號象征意義的確立,是創作、傳播方與享用、接受方共同解釋的產物,在文化傳播中,形成了“一種普遍性的符號共建與象征意義共享的現象”[9]。因而,文化創作和傳播就是符號共建與象征意義共享的實踐過程,是由符號意義的創作、傳播主體與享用、接受者共同構建特定社會中人類內在精神世界的活動。
人的內在精神世界體現為我們通常談到的“概念空間”“思維空間”“邏輯空間”“情感世界”等[10]。根據現代科學的研究,在人的創意及創造性當中,想象力又在某種程度上被認為是主要因素,是在一定社會中產生并存在的。因此,文化符號意義的確立,也就是人的社會想象空間的形成。換言之,特定社會想象空間的形成,是由文化創作、傳播主體的想象空間向受眾想象空間轉化的過程。特定社會現實中人類的生存意義、感受及其發展狀況,首先由創作、傳播主體洞見并將之上升到理論概括的高度,將無意識的形式提升為一定的意識形式,這意味著,創作、傳播主體將具體物——其所處的具體語境——同相關的抽象概念相連接而產生符號、形成一定的象征意義,以此表征該主體的具體語境。當這種表征方法得到普遍認同,這種連接在社會上廣泛推及,這種具體語境就被成功地轉化提升為一套符號系統,其象征意義得到確認,同時,此符號(概念)被受眾認同并普遍使用,或被豐富、發展。隨著創作、傳播主體的想象空間在更大范圍內得到推廣,被更多的受眾所接受,創作、傳播主體的個性化想象空間便轉換為普遍共性的社會想象空間,與此相應的符號、象征意義也就形成或產生了。顯然,這是由文化創作、傳播者個性化的概念空間、情感世界等向社會推廣轉化的過程,前者必須為社會大眾或受眾普遍認同和接受。當然,認同和接受的方式因人而異、因時而異,也會因情而生、因景而定。
三、意義傳遞與接受的內在統一
由上可知,意義傳遞與接受是由文化創作、傳播者與享用、接受者之間在各自特定社會文化背景中形成的、處于無意識“界面”上的隱秘情感被那些符號所激發的過程。意義的構建和傳播必須以適合受眾趣味、與受眾慣有的社會想象空間相吻合的形式或方式來展開,即二者能夠共享與共建符號的意義,并互為主體性。這一共享—共建的意義緣于意義創作、傳播主體與受眾面臨的共同生活環境,并表現為共通的社會想象空間。這使得雙方有著某種“通驗”,也就是對于某種客觀對象或物化形式的共通感受,后者始終存在于一定的社會之中,且往往被某種象征形式所表達,這種形式是客觀對象的表征。
英國伯明翰學派代表人物之一斯圖亞特·霍爾認為,表征是當代文化生產的主要實踐活動之一。就是說,文化符號的生產就是一種“表征的實踐”[11],即把當代人們各種概念或觀念及情感在一個可被轉達和闡釋的符號形式中具體化。意義的形成,實際上就是進入這種實踐領域,在當代世界上的一定文化共同體中有效地進行運轉和循環,也就是這一文化中的成員共享各種系列的概念或觀念及形象的文化實踐,正是這種實踐,“使他們能以大致相似的方法去思考、感受世界,從而解釋世界”[12]。因此,文化意義或內容總是特定社會中意義創作、傳播者與享用、接受者共享的文化信碼。在這個過程中,創作、傳播者“以審美的方式”呈現實在,創造出能給受眾以審美體驗的產品,受眾又對文化產品進行闡釋與解讀,從而通過雙方的共鳴來達到意義的共建與共享。
在符號象征意義的構建中,創作、傳播者洞察享用接受者隱秘內心世界,巧妙地開發、利用各種思想文化資源,制作能夠吻合、引發后者審美體驗的文化藝術品,如影視制作、報刊、文化旅游,甚至教育也是審美意義的制造、分享過程。因而,符號意義創造的基本點在于,創作者不斷探尋與享用者處于無意識界面上的社會想象空間的契合點。實際上,這是文化實踐的過程,是創作者捕捉并以藝術形式提升到意識界面上的享用者所特有的社會想象空間的過程。對此意義的透徹闡釋,既不受制于創作者的聰明程度,也不取決于享用者的大腦,而“有賴于作者將讀者帶至象征性地產生的普通意義的‘核心能力?!盵13]受眾對于創作、傳播者所傳遞的符號意義作出回應。社會日益高漲的精神文化需要,意味著受眾潛在地擁有生產者制造的符號象征意義所能觸發的社會想象空間。然而,受眾的社會想象空間只是無意識地存在于日常言表之中——這是生產者進行符號生產以開拓受眾內在空間的可能性基礎。同時,它又是對文化產品進行審美欣賞、解讀的情感基礎。隨著文化教育的發展,文化符號的生產能力增強,受眾欣賞、解讀的能力也不斷提高,這又促使其參與的熱情更加高漲,而這正是當代符號意義創作的助動力。正如有學者所說:“媒介文化重要,是因為公眾的普通成員的熱忱參與所致?!盵14]文化符號意義的共建與共享,體現了當下人民大眾的能動創造性。受眾的回應,促使符號傳播者朝向受眾建構象征意義,以適應受眾解讀方式的方向對各種社會信息進行編碼,前者“將生活的詞匯語言游戲……翻譯出來,以供擴大了的、普通的、轉瞬即逝的觀眾來使用和解讀”[15]。就是說,傳播主體要實現意義的傳遞,就必須使生產、創作的符號意義為受眾所接受,并愿意按照傳播主體的預期對之進行解讀。
一般來講,傳播主體——特別是政府組織這類傳播主體必定要傳播載負主流意識形態和主流價值觀念的信息,因此,傳播主體與受眾之間的相互影響與作用實際上是傳播主體向受眾提供符合其審美趣味的載體、傳遞的意義被受眾自愿或不知不覺間接受的過程,亦即受眾以同傳播主體根本一致的意識形態和價值觀念去解讀報刊、電視等載體所負載的信息的意義,以與傳播主體大體相同的趣味去欣賞或感受各種文化形式所表達的內容。這標志著傳播主體與受眾對于載體形式承載的意義、表達內容的解讀達到了內在統一,也就是意義的傳遞與接受實現了內在的統一。
四、對于文化有效傳播的現實性啟示
在現實中,任何文化載體形式必定會承載一定的意義、表達特定的內容,正所謂“文以載道”。同樣的載體形式可承載不同的意義、表達不同的內容,而彼此相悖的意義或截然相反的內容也能被相同的載體形式所承載和表達。在現實中,文化的有效傳播,首要的就是向受眾傳遞載體形式承載的意義或表達的內容。就是說,文化傳播不僅要提供報紙、書刊、廣播、電視、電影等載體形式,而且要傳遞意義,即要向受眾傳遞正確的意義。
鑒于意義傳遞的實現受制于受眾對傳播主體所傳遞意義的解讀,文化有效傳播應當更加關注受眾對于意義的解讀方式,力求達到意義傳遞與接受之間的內在統一。首先,政府等各級各類文化傳播組織中的文化管理人員及工作人員,應當牢牢樹立并不斷增強服務受眾的意識,進一步提高自身思想政治理論素質,改變簡單、粗放、命令的管理方式方法,形成平和、細致、循循善誘的方式方法,使受眾的內心訴求得到理性而充分的表達,引導受眾從情感到理性對于創作和傳播主體所提供的文化作品形成同自身一致的意義解讀。其次,應促成傳播主體與受眾之間對話交流的和諧氛圍,將文化傳播主體觀念意識的更新及其方式方法的改善與受眾自覺性及素質的提高作為同時并進的一個過程的兩個方面。一方面,作為傳播主體,文化管理人員及工作人員要真正去了解、接近受眾,系統地跟蹤調研并掌握現實性文化傳播的實際效果。另一方面,要提高受眾特別是農村基層受眾的現代知識水平和文明素質,尤其是大力改變基層、偏遠農村受眾對子女的教育觀念,確立新的現代金錢觀或財富觀。再次,作為文化的生產、傳播者,應當富有創新意識和創新精神,大力培養自己的創新能力,積極創作貼近受眾生產生活的文化產品,為受眾特別是基層農村受眾提供承載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和社會主義價值觀念,具有時代性、社會性、藝術性和思想性的意義載體形式。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西部項目“新疆社會主義新農村文化建設研究”(項目編號:10XKS010);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新時期兵團宣傳文化影響力研究”(項目編號:16YB26);新疆財經大學科研項目“互聯網思維下的文化產業研究”(項目編號:2016XTD002,資助經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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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新疆財經大學)
編校:趙 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