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煙花寂寞——觀電影《她比煙花寂寞》有感

張楓

她比煙花寂寞，一個如此令人動容的名字，完美勾勒出一個女人絢麗而黯淡的一生。十多年前的影片，歷久彌新，當再次觸碰，捧著一對姐妹的過往，一種不可言狀不可明說卻又實實在在的感覺蕩漾起來。

我分不清孤獨和寂寞，是有著怎樣的清晰界限又有怎樣含糊不清的交纏，總覺得寂寞是比孤獨更讓人無法忍受又不能抗拒的一個人的狂野，寂寞是一股浸透在血液里的不可自拔的病入膏肓。《她比煙花寂寞》，用真實的故事演繹了一段傳奇，它向我們娓娓道來了一個音樂奇女子身體里所浸透著的這股狂野是怎樣慢慢地病入膏肓。這部片子，再次證明了天才的孤獨與不幸。寂寞不是杰琪蓮一個人的專屬名詞，在這點上，杰琪蓮并不寂寞。

這部影片是紀錄片導演安南德·圖克的劇情長片處女作，根據英國傳奇大提琴演奏家杰奎琳·杜普蕾的生平改編。杰奎琳·杜普蕾五歲即展示過人的稟賦，16歲開始職業生涯，1973年在她的名譽達到頂峰時，被確診罹患多發性硬化癥，遂告別舞臺，卒于盛年。在她極度絢爛極度耀眼的時候，也是她耗盡熱力和光芒，剎那間黯淡直到消失殆盡的時候，當陷于這片曾給了她展示絕美機會的無盡黑暗中，是否也曾默念過：“放心，不用愁，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煙花的美，注定了它的落寞，而天才的孤獨與寂寞，又是怎樣的不可訴說。

13歲，這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年齡，當姐姐希拉里的長笛帶來眾多掌聲和邀請時，杰琪蓮是高興和自豪的，她的目光離不開這個收到英國BBC電臺特約邀請能單獨演奏的姐姐，而一句“你有這樣一位天才的姐姐，應該感到很驕傲。”觸動了這個傻兮兮的玩笑似的敲破鼓的妹妹，她開始玩命地練習大提琴，并在各種比賽中搶盡所有的風頭，隨之而來帶給姐姐的是“你有這樣一位天才妹妹，應該感到很驕傲。”姐姐有過瞬間的失落，在這之后，妹妹杰琪蓮越來越耀眼，開始奔赴世界各地進行演出。這個爭強好勝的妹妹，奪走了姐姐有過的掌聲，奪走了父母更多的疼愛。她向世界張揚著自己的幸福，她在舞臺中的演奏的肆意張狂，舞臺下的如醉如癡，只是這些所有都不能掩飾她內心的孤寂，她擁有了一切，卻突然發現，自己什么也沒有。姐姐曾說，除了樂器，我們一無所有。當杰琪蓮手拿小鼓，端坐在輪椅上，像十三歲那年傻呵呵地敲破鼓面，永遠地失去大提琴的時候，她是否真的明白了這句話？

電影自始至終都散發著淡淡的憂傷，悠揚的大提琴演奏的背景音樂，讓人不由自主地融入到此情此境。大提琴從來都是含蓄而深沉的，是那種沉郁厚重的氣質，是那種厚積薄發的張力。姐妹倆深愛著彼此，只是杰琪蓮索取得更多而希拉里隱忍得更多。希拉里和愛人遠居村莊，過著幸福平淡的生活，沒有杰琪蓮的萬眾矚目、鮮花掌聲。杰琪蓮在更大的舞臺上瘋狂地拉著她的大提琴，舞臺越大越空曠，她的心也隨之越孤寂，那個她向世界炫耀的男朋友也只不過是她生命中的過客，從不多停留一刻。她厭倦了喧嘩，于是來到姐姐家要分享姐夫，而且理直氣壯毫不愧疚，她從小到大就一直在羨慕著嫉妒著姐姐，貪婪地索取一切，而作為和她有心靈感應的姐姐則是一味地退讓，把自己最愛的東西拱手相讓。“我認為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有自己無法抗拒的人物，”導演安南德·圖克說道，“這個人可能是一個愛人，一個朋友，一個孩子——對于希拉里來說，這個人是杰琪蓮。”影片一開始姐妹倆在海邊無憂無慮地玩耍，情真意切地相擁，五彩繽紛的夢想隨著彼此的長大歲月的流逝而變得遙不可及，當繁華落盡，杰琪蓮的身體每況愈下的時候，姐姐陪在病床前，說，“你通常會把所愛的人，把他們某個印象，長記在心間，你思念他們，就回憶那個印象。對媽媽來說，是你破電臺的鼓，每逢回憶那個印象，你所愛的人就歷歷在目。我就想起，在沙灘的那一天，那還是很久以前的時候，你還未拉大提琴，我們在玩耍，我去一個黃金國，琴博子索山、科托帕克希山，牽著我的手，跨過奧里諾科河，越過火熱的卡拉哈里沙漠，橫過南非的蠻荒草原，經過曠野，回到家園。記得當時你給我說什么了嗎？你說，完全沒事，不用愁。”杰琪蓮在聽姐姐的話語和回憶中漸漸平靜了下來，這個一直渴望被愛的女子，最后在一直深愛著她的姐姐的懷里釋然了。影片最后和片頭相互照應，姐妹倆奔跑在廣袤的沙灘上，自由自在，無憂無慮，而那個一直留下背影的女子終于轉過身，是長大的杰琪蓮，面對小杰琪蓮的問題：你想要什么？笑著說：沒什么，只是來看看。記住，杰琪蓮，完全沒事，不用愁。

杰琪蓮在爭強好勝中迷失了自己，在繁華喧鬧中找不到方向，她的大提琴是她一生的依靠，在琴聲中她忘掉所有，盡情在自己的王國里飛揚跋扈。她走進生活，便一無所有，無所適從。杰琪蓮瀕臨隕落之際。在她和希拉里瀕臨永遠要失去對方的邊緣時，最終再次找到了對方，哪怕僅僅有片刻。

生命如煙花般流逝，能和相愛的人一起來這個世上看看，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