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繡花鞋墊

關小敏

我從出生到小學三年級，基本上都穿奶奶做的小花鞋。后來，市場上漂亮的童鞋大量涌現，我就嚷嚷著讓媽媽給我買新鞋。自此，奶奶就沒有再給我做鞋了，不過她依然堅持給全家人做鞋墊。說真的，我覺得奶奶繡的鞋墊有點土氣，永遠都是那些牡丹花、梅花、喜鵲、龍和鳳等老套的圖案。

每次買回新鞋，我都讓媽媽給我買市面上機器軋的鞋墊，因為我可不想在學校草坪上活動的時候，一脫掉鞋子就引起別人的驚叫：哇，還有這么老式的鞋墊啊！

可家里人除了我，基本上都穿奶奶做的鞋墊。我不明白，在外面買鞋墊也花不了多少錢，而且又漂亮，還可以減輕奶奶的負擔，為什么爸爸、媽媽、舅舅、姑姑偏要穿奶奶做的鞋墊。奶奶也樂此不疲，即使房間里的鞋墊堆成小山了，依然不停地為全家人做著鞋墊。

雖然我嫌奶奶做的鞋墊不好看，可還真有人來買呢！那天下午，我在門口寫作業，奶奶在旁邊一針一線地繡著花鞋墊，有兩個年輕人從跟前路過，非要花二十五塊錢買奶奶的鞋墊，可奶奶堅決不賣。我有些納悶：奶奶是不是老糊涂了？二十五塊錢一雙鞋墊，這可是高價啊，市面上那么好看的鞋墊才八塊錢一雙！

不久，我便發現了買來的鞋墊的弊處：第一，只要腳上稍有點汗，就經常滑出鞋外。第二，不透氣，穿個一兩天里面就有一股腳臭味。第三，壽命短，頂多只能穿一個多月。

有好幾次，我脫掉鞋子，沒把別人熏暈，反倒把自己給熏暈了，真是窘迫極了。這下，我倒是覺得奶奶做的鞋墊好了，透氣，吸汗，無異味，最重要的是耐穿。

那天，我嚷嚷著要穿奶奶做的鞋墊，奶奶怔怔地看了我半天，許久才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從她那小山堆里，給我找出一雙合腳的鞋墊。

“以后我都穿奶奶做的鞋墊。”我紅著臉說。

奶奶沒吭聲，轉過身，從小山堆里取出幾撂鞋墊，每撂上面還貼著紙條，“小敏十歲鞋墊”“小敏十二歲鞋墊”，竟然一直貼到了我二十歲的時候。毫無疑問，那小山堆里，肯定還有爸爸和媽媽、舅舅、姑姑從現在到將來的鞋墊。

我終于明白了奶奶的用心良苦，明白了奶奶為什么不賣鞋墊。現在想想，為什么爸爸、媽媽、舅舅、姑姑一直喜歡穿奶奶做的鞋墊呢？其實他們行的是一份孝心啊！

現在，每次在學校草坪玩耍，只要我脫下鞋子，同學們總會圍過來：“哇，這鞋墊在哪兒買的？”

“我奶奶親手做的！上面的圖案代表著吉祥、喜慶！別小看這手工鞋墊，它透氣、吸汗，舒服著呢。”言畢，總會引來一群嘖嘖的贊嘆聲，當然，他們只有羨慕、嫉妒加恨的份。

一米陽光摘自《文學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