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放在大時代舞臺上的民族戲劇之花

譚志湘

由國家民委、文化部、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北京市政府舉辦的第五屆全國少數民族文藝會演共有43臺節目參加演出，其中少數民族戲劇占21臺，數量之大超過了以往前四屆會演。這說明了少數民族戲劇的繁榮發展，也體現了少數民族文藝的欣欣向榮之勢。本刊特組織兩篇評論文章，關注少數民族戲劇的發展態勢。

由國家民委、文化部、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北京市政府舉辦的第五屆全國少數民族文藝會演共有 43臺節目參加演出，其中少數民族戲劇占 21臺，數量之大超過了以往前四屆會演。這說明了少數民族戲劇的繁榮發展，也體現了少數民族文藝的欣欣向榮之勢。

少數民族戲劇由兩個部分組成。一部分是藏劇、壯劇、傣劇、彝劇、白劇、滿族新城戲、朝鮮族唱劇、蒙古劇、維劇等民族劇種，另一部分是少數民族題材劇目，如此次會演中河北省河北梆子劇團演出的《班禪六世》、浙江省歌舞團演出的音樂劇《畬娘》、天津市兒童藝術劇團演出的兒童劇《尋找海力布》、涼山彝族自治州歌舞團演出的歌劇《彝紅》涵蓋了戲曲、話劇、歌劇、音樂劇、兒童劇、歌舞劇等多種戲劇樣式，重要的是戲劇表現的內容是少數民族的生活，塑造的是少數民族藝術形象，反映的是少數民族的心理、性格、習俗、信仰、審美。在會演中，廣大戲劇工作者，特別是少數民族戲劇工作者，借助首都舞臺，一展少數民族戲劇的卓越風采。

來自東北的遼寧人民藝術劇院演出了話劇《祖傳秘方》，以保住祖傳秘方，不落入日本侵略者之手為焦點，書寫了滿族同胞大義滅親的故事。該劇反映了生活于關外的滿族同胞，在日軍入侵，大敵當前的形勢下，消弭舊日恩怨，共同抗日的家國情懷。演員表演純樸自然，收放自如，極具地域特色，且表現了滿族人骨子里的彪悍義氣，讓人想到努爾哈赤子孫的滿族英雄氣概。

河北梆子《班禪六世》塑造了班禪活佛形象，表現了活佛東行的艱辛。他拜謁乾隆皇帝，他面對黃河的抒情，他把雅魯藏布江之水融入黃河表達的是藏族兒女的一顆赤誠之心。藏族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不可缺少的一員，戲劇表現了藏族兒女反倒退、反分裂的意愿和捍衛祖國統一的堅強意志。河北梆子以高亢激越的唱腔，演員動情的演唱，完成了這一人物的創作，觀眾看后，熱血沸騰，心情激奮。

音樂劇《畬娘》則塑造了一個平凡的畬族女人。對于畬族，我們知之不多。畬娘讓我們認識了畬族。畬娘的丈夫與一位漢族老板離家販茶，臨行茶老板把小女兒托她照看。遠行人一去不返，杳無音訊。茶老板收茶欠債，債主討債上門，他們要賣老板的小女兒抵債。這時候，畬娘挺身而出，認下女兒，擔起了母親的責任，她也擔起了債務。畬娘辛辛苦苦炒茶，她要把茶炒得好上加好，以便賣出個好價錢，養兒養女。她尋找機會學習，她琢磨鉆研，她的茶越炒越好。讓她沒想到的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她炒的茶走上了世界博覽會的大舞臺，獲得了巴拿馬金獎，這就是著名的“惠明茶”，又稱之為“禪茶”。相傳，唐代惠明和尚來自巴蜀，他走進浙江景寧的大山，發現這里山美，水美，適于種茶，于是他住了下來，和居住在這里的畬族百姓一起種茶。畬族重情重義，為了紀念惠明和尚，感恩惠明和尚，他們稱此茶為“惠明茶”。至今在景寧的大山里，惠明寺猶存，香火旺盛。惠明早已走遠，畬族人炮制出好茶，得到世界的認可，他們仍稱之為“惠明茶”，既不冠以“畬茶”，也不稱之為“畬女茶”“畬娘茶”從畬娘這一人物，我們認識了一個質樸智慧，重情重義，善良勤勞的民族。畬家女人柔情似水，但卻外柔內剛，弱肩擔道義。畬娘，名不見經傳，她像綻放在景寧大山里的一朵山花，經得起雨打風吹，默默地點綴著山林，點綴著生活。在這里，我們體味到生命的價值，生活的意義，平凡之中蘊含著偉大。

這些戲都是以少數民族人物為主角，展開民族生活的畫卷，也有一些民族題材戲是以漢族人物為主要人物，描寫漢族與少數民族交往之中的碰撞與溝通。此次河南演藝集團創作演出的歌劇《蔡文姬》就是如此，雖然是以蔡文姬流落匈奴為主要事件，以她的《悲憤詩》和《胡笳十八拍》為創造依據，寫她的情感歷程，但歌劇塑造的左賢王形象相當突出。他有匈奴男人的彪悍奔放，赳赳武夫之豪氣，他又熱愛漢文化。戰火中他與文姬相識，從仰慕文姬的才情，保護文姬，到結合，到生兒育女，再至別離，放文姬歸漢，續寫《后漢書》從而展開蔡文姬在異地他鄉的生活情景。雖然不是以少數民族人物為主角，但仍不失為少數民族戲劇，展現的是民族之間的角落與溝通，理解與包容。

戲曲、話劇、歌劇這些藝術形式為我們所熟悉，以往這些戲劇形式表現漢族生活較多，表現少數民族生活，塑造少數民族藝術形象無疑是擴大了題材表現領域。劇本要塑造少數民族藝術形象，特別是戲劇語言的運用，與寫漢族的戲自有許多不同，絕不是穿上民族服裝，取個民族名字那么簡單的事。音樂、表演、舞臺美術等要融入少數民族藝術元素，也非易事。導演的總體把握，藝術氛圍的營造，藝術風格的體現等等都是艱難的創作課題。但為戲劇的創新提供了有利的條件，從戲劇內容到戲劇形式都與以往純漢族戲劇的創作有所不同。我們欣喜地看到，這些民族戲劇的舞臺呈現絕不是穿上民族服裝，加點民族歌舞那種表面化的淺層體現，而是追求骨子里的民族氣質，民族神韻和民族精神。

中國少數民族戲曲劇種是一個我們不太熟悉的、特殊的戲曲群落，它與京劇、昆曲、地方戲不同，最重要的是它的民族屬性。可以說，京昆、地方戲、少數民族戲曲三足鼎立，支撐起戲曲大廈。非常可喜的是，第五屆全國少數民族文藝匯演共有五臺少數民族戲曲進京演出，壯劇《馮子才》、西藏藏戲《六弦琴緣》、青海藏戲《松贊干布》、傣劇《刀安仁》和畬族山歌戲《熱血山哈》同時出現在首都舞臺上，這是中國藝術史上的空前壯舉。其中傣劇則是第一次進京。

傣劇是傣族人民喜歡的劇種，流傳于云南德宏州一帶。此次德宏州傣劇傳承保護展覽中心帶來了新創作劇目《刀安仁》。刀安仁是傣族人民心目中的英雄，他被孫中山譽為“中華精英，邊塞偉男”，帶領云南眾多少數民族參加辛亥革命，在云南打響辛亥革命第一槍，他也是中華民族英雄。傣劇選取他生活中最為光輝的幾個節點，將這一人物樹立在傣劇舞臺上。戲劇用我們聽不懂的傣語演出，并加以傣歌、傣舞、傣拳傣族特有藝術元素，營造了濃濃的傣族風情。傣家的腳鼓敲起來，傣族的樂器葫蘆絲吹起來，若是在德宏州，竹樓里的男男女女就會聚攏來，連邊境的泰國觀眾都會跑過來看傣戲。這就是傣劇的藝術魅力。傣劇演本民族的英雄刀安仁，演來得心應手。《刀安仁》的表演者們以傣劇的表演為主要手段，為了塑造人物的需要，把一些姐妹藝術，如話劇、京劇的表演融入其中，又不失傣劇的韻味，將這一人物立于傣劇舞臺之上。全劇抵達了內容與形式和諧的藝術審美高度。

參加這次會演的還有兩出藏戲，雖然同是藏戲，但有所不同，一出是來自西藏的衛藏藏戲《六弦情緣》，一出是來自青海的安多藏戲《松贊干布》，屬于藏族兩個不同語系，西藏藏戲屬于衛藏語系，青海藏戲屬于安多語系，有點像河北梆子，河南梆子，上黨梆子雖然同屬梆子，但地域不同，形成很大差異。《六弦情緣》從表面看是寫一個女奴與少爺相愛的老舊故事，但藏戲卻寫出了新意。從情節的發展，場面的鋪排之中，讓觀眾看到了西藏社會發展的歷程。從農奴社會的支藝差，到民主改革時期的燒毀農奴主的地契，再到改革開放時期對民族藝術六弦琴的保護傳承，展現了藏族同胞生活和精神面貌的巨大變化。古老的藏劇在演出形式上是相當講究的，用藏語，有數量相當可觀的傳統保留劇目，最初是在廣場演出。從廣場演出進入劇場，從可以演八九天的傳統劇目到兩個多小時長度的演出，從演傳統戲到演現代戲，藏戲的發展速度太讓人吃驚了。此次的演出，既有對傳統藏戲的繼承，又有所發展，繼承得當，發展有分寸，實屬難能可貴。

我們熟悉《文成公主》進藏和親的故事，在藏戲傳統劇目中也有《文成公主》這一劇目。此次來自青海黃南藏族自治州的青海省藏劇團演出的《松贊干布》，是一出新編歷史劇。藏族劇作家仁青加在歷史中徜徉，書寫了松贊干布統一吐蕃，創造藏文，與大唐交好，迎娶文成公主，使吐蕃走向繁榮昌盛等豐功偉績。劇作別開生面，塑造了一位有理想，有建樹的贊普。此劇場面恢宏，大氣磅礴，展現了一段錯綜復雜的西藏歷史，把一位我們熟悉的人物做了歷史性的再現，樹立在藏劇的舞臺上。特別要提出的是從演員到編劇、導演等主創人員都是藏劇團的藏族藝術家。

廣西戲劇院壯劇團演出的《馮子材》是一曲漢族與壯族攜手，共同抗擊法國侵略者的愛國頌歌。劇作塑造了九命貓、青鳳等壯族英雄形象，他們是馮子材取得勝利的保證，是馮子材可靠的大后方。從表面看，戲劇的主角是一名清廷退休官員馮子材，但壯劇在塑造馮子材的同時，把視角對準了戰斗中男男女女壯族同胞，讓我們感受到血濃于水的手足之情。九命貓的明大義識大體，忠貞不二，義俠之氣，幽默諧趣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畬族山歌戲《熱血山哈》是江西省吉安市采茶歌舞劇院演出的一出現代戲，以第一次蘇區 “反圍剿”為歷史背景，反映了畬族群眾為革命所做的貢獻。畬歌劇是一個新發展起來的少數民族戲曲劇種，它以畬族山歌為音樂體，經過作曲家的吸納創作，形成帶有畬族韻味的畬歌戲音樂。在第四屆全國少數民族文藝會演中，曾出現的《七彩畬鄉》也是江西省代表團的參演劇目。在藝術上，他們鍥而不舍，不斷進取的精神讓人敬佩。劇目是新創作的，劇種亦在創造之中，創作難度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在第五屆全國少數民族文藝會演上，可以說少數民族戲劇獲得了大豐收，無論是數量、質量，還是參演的戲劇門類之多，都是空前的，本文涉及面有限，真是掛一漏萬。每一出戲都有它的優點、特點、閃光點，可圈可點，可褒可獎。 21出戲起到了一個共同的作用，那就是達到了民族之間相互交流，相互溝通，相互學習借鑒，這包括思想的，藝術的，文化的從而達到了各個民族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學習，相互幫助，團結一致，攜手共建中華，共筑中國夢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