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春天吵醒

徐斌

天色微明，爆竹聲聲，此起彼伏，山鳴谷應。

——農歷2017立春降臨。

“立”是“開始”的意思。立春是春天的開始，意味著鳥語花香，意味著萬物生長。正如詩人所說：

立春一過，

實際上城市里還沒啥春天的跡象，

但是風真的就不一樣了。

風好像一夜間就變得溫潤潮濕起來了。

確實如此。冬天的風像刀片，刮人的臉；像小錘子，咚咚地響，每一下都很有力量。以后呢，風會變得溫和，像情竇初開的女子，說話行事都軟軟的了。

立春一過，萬物努力生長。但看菜園，青菜起薹，四五朵黃花，花瓣明亮，薄如細絹。菠菜呢，葉片背面，浮起淺淺的絨毛，如施粉黛；葉子肥厚，像豬耳朵——再過幾天，它們也將起薹，起薹的菠菜，就會變苦，變澀，不好吃了。現在，清炒菠菜，下菠菜湯，都是甜的，菠菜根甜，莖葉也甜，連湯都甜。其實這個時節，燒青菜湯、蘿卜燒肉，青菜、蘿卜也甜。春節里，買了豬肉、羊肉，用砂鍋燉白蘿卜，入口綿甜，大受歡迎。樸實的東西，自有永遠動人的地方。

豌豆矮矮的，莖葉碧綠，觸須卷曲，花白如雪。遠遠看去，每棵豌豆，皆如太湖山石，龍蟠蝶舞，玲瓏剔透。那豌豆花，像細細的喇叭，安靜的時候，能聽到它們的吟唱。大蒜、萵筍、圓白菜見風長。蒜葉寬厚，如嫩蘆葦，“凡心所向，素履所往，生如逆旅，一葦以航”，“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萵筍葉如泡泡紗，如麻沙石，如一池吹皺的春水；圓白菜形狀像樹，葉片如勺，葉面暗紅，如點了胭脂。

小時唱《春天在哪里》，說“在那青翠的山林里”；后來讀詩，辛棄疾說“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如果要我回答，我會說：春在我的菜園里，春在菜園蔬菜花。看著名畫家穆慶東畫冊，有《天海云歡》《秋色有聲》等畫作。其實，春色也有聲呢。倉央嘉措寫道：“這佛光閃閃的高原，三步兩步便是天堂，卻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過重，而走不動。”動人春色，撩撥心靈，值得聆聽，值得珍惜，值得留戀，不可辜負。

春節期間，閑讀《和縣志》，讀到種蔬菜的事。本地農村素有種菜傳統，除自食外，少量出售，尤其受災之年，多為度荒。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又遇荒年，知州張叔宣下鄉揀蔬菜煮湯，令所屬官吏食之曰：“喝農民菜湯，要知災民疾苦。”民歌《打茼蒿》：“姐在后園打茼蒿，青布褂子藍圍腰；茼蒿長得一般高，碧綠的葉子嫩嬌嬌”。明末詩人戴重《至迢迢谷》詩曰：“聊復荷鋤看豆落，敢曾沽酒問雞肥。”如此說來，蔬菜是生命之本啊。

立春是傳統節日，民間有迎句芒神（句芒為春神，即草木神和生命神）風俗。又是一年之始，所謂“一年之計在于春”。在這樣的一個日子里，我們也要像這個節氣一樣，告別所有的煩擾，用全新的心靈和姿態去擁抱新一年的目標和希望。春天來了，這個世界一切都是新的，我們有的是工夫，我們有的是希望。

責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