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大熊

阿萊過完生日的第二天，就被家里逼著去相親，今天是這個月的第四次了。

他一坐下來，女孩兒的介紹人就像被打開了某個開關，開始細數女孩兒的優點，整整持續了一個小時。

阿萊倒也配合，一邊認真聽，一邊頻頻點頭，說：“很好很好。”

介紹人一看有戲，終于停止了她慷慨激昂的陳述，對女孩兒使了個眼色，就找借口離開了。

剩下的兩個人靜靜地喝了五分鐘的茶，女孩兒終于先開口了——

“你好，阿萊，好久不見。”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三年前，在一家單人火鍋店。店里每桌只有一個位置，桌和桌中間還貼心地掛了布簾隔開，一個人吃飯也不用介意別人的眼光。

阿萊吃完之后聽見布簾那邊隱隱傳來鼻子一抽一抽的聲音。

他想，她可能是遇上什么難過的事了吧。于是在起身去結賬的時候，默默地把半包紙巾從布簾下推了過去，小聲說：“別哭了。”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肯定迷人得一塌糊涂。

結果那邊布簾子一掀，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鼻頭還是紅的，眼神卻清明得很，沒有一絲悲傷藏在里面。女孩訝異地說：“大哥，我沒哭，我只是被火鍋辣到了。”

他覺得十分尷尬，剛才還覺得自己像個禮貌的紳士，誰知下一刻就成了滑稽的小丑。

女孩兒舉著筷子對他晃了晃，問：“你要不要一起吃？”

阿萊摸了摸已經圓滾滾的肚子，毫不猶豫地坐下來，說：“那就一起吃吧。”然后自己手動拆除了中間的門簾，并又點了一份套餐。

那天，他是扶著墻出去的。

時隔三年，曾經以為再也不會見面的兩個人，又坐在了同一張桌子旁。

阿萊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開口：“你過得怎么樣？”

女孩兒的臉突然變成一副要哭的樣子，她撇撇嘴，道：“不好。”

“你別哭啊，都是我不好。”阿萊急急忙忙去找紙巾，卻聽見對面傳來“撲哧”一笑：“你還是這么喜歡給人遞紙巾啊。”看到阿萊疑惑的表情，她又說，“你是不好，但我也做得不好。”

三年前，他們因為半包紙巾認識，接著順其自然地在一起了。可是熱戀期還沒過去，阿萊就被派到外地工作，半年才能回來一次。

有人說，異地戀總是特別艱難，或許關懷和溫暖鞭長莫及，冷漠和疏離卻可以翻山越嶺。

她覺得阿萊不考慮她的感受，半夜三更還和女同事一起加班。

阿萊覺得她無理取鬧，這是公司的安排，又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事。

明明一個擁抱就能解決的問題，卻能打電話吵一個小時。

故事的開頭很美好，可惜就這樣爛尾了。

時間是最好的偏方，懷念也使人變得柔軟，兩個人可以心平氣和地聊起過去。

她感慨地說：“我那個時候太不自信了，才會那么患得患失地找你吵架，辛苦你了。”

阿萊也說：“那時候我一頭扎在工作上，都沒顧及你的感受，我也很做得很不好。”

她說：“不不不，是我太任性了。”

阿萊說：“不不不，是我太渣了。”

最后，她忍不住做了“停止”的手勢，說：“求你了，別再逼我吐槽自己了。”

分別前，阿萊叫住她，真誠地說：“介紹人說你的那些優點，我發自內心地同意，你現在自信的樣子真的很美。”

她笑笑，說：“我也覺得。”

“還有最后一句話想對你說，”阿萊說，“從頭到尾，我只給一個女孩子遞過紙巾，不知道她以后還需不需要我遞紙巾？”

“她要。”女孩兒笑著朝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