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岳,當代雕塑家。1967年生,重慶人。1992年畢業(yè)于四川美術學院雕塑系,同年留校任教。現(xiàn)為四川美術學院國際交流合作處處長、副教授,曾任四川美術學院雕塑系副主任,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全國城雕委會藝委會委員,中國城市雕塑家協(xié)會委員,中國工藝美術家學會雕塑藝委會常委,中國雕塑學會理事,中國藝術研究院青年雕塑創(chuàng)作中心雕塑家,重慶畫院雕塑藝委會主任,重慶市工藝美術專業(yè)高級評審委員會委員。
見到曾岳老師是在課堂內外2017年6月推出的“藝術大師牽小手”項目上,這個項目攜手各專業(yè)知名藝術家、藝術工作室、藝術村,為孩子們打造了不一樣的工作坊,而曾岳老師就是工作坊的“藝術大師”團隊中的老師之一。在重慶綦江古劍山藝術村,曾岳老師和小朋友們聚在了一起,開始了幾天的藝術之旅。
泥巴課程:遭遇拒絕
將工作坊地址選在了古劍山,有家長覺得太遠,曾岳老師則這樣向家長們解釋:“選在古劍山,有鬧中取靜的想法,有的人說古劍山遠,我覺得,離心近的地方,就不遠。第一天我就跟小朋友們說,你看上山的路彎彎曲曲的,但是總歸是有路徑的,再高的山我們都能登上去,就跟藝術一樣,只要用心去攀登,就能到達我們向往的地方。”
在第一天的課程里,曾岳老師邀請小朋友一起和泥巴時,萬萬沒想到竟遭到了一致的拒絕!已到知天命的他,印象中,小孩子不都是愛玩泥巴的嗎?而現(xiàn)在,圍在他身邊的幾個十歲左右的“小屁孩”居然以“太臟了”為由拒絕他!早已習慣在大學課堂里接受大學生們一致崇拜的眼神,在這里,所謂的“頭銜”“專業(yè)”失去了作用,孩子們的思考很實際。
不過當看著曾岳老師像揉面團一樣和泥巴時,小朋友們逐漸被吸引,紛紛湊上前來看個究竟:咦,這個泥巴,跟一般的泥巴不一樣,灰色的塑泥拿捏在手里又軟又有韌性,還有一股自然的、泥土的味道。
而后,孩子們開始嘗試創(chuàng)作。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從如此專業(yè)的視角接觸藝術、觀賞藝術,小朋友們求知若渴卻又似懂非懂的茫然心情,都變成額頭上擰巴的眉毛,認真得可愛。
“這是希望小朋友對課程內容有一個興奮點,其實畫畫他們肯定畫過,泥巴也肯定玩過,但是將兩者串聯(lián)起來是全新的體驗。我們小時候捏泥巴,經(jīng)常是別人捏什么我們跟著捏什么,而現(xiàn)在通過對他們成長過程中一些自己的繪畫作品中的圖形元素進行提取,通過立體造型來再現(xiàn),激發(fā)他們的興趣,令小朋友們更專注地參與課程。以前大家可能覺得做泥塑有難度,現(xiàn)在我們用一些比較容易駕馭的方法,給他們一點小的支持,讓收獲的成就感消除他們的心理壁壘。”曾岳老師如此解釋他在工作坊里帶給孩子們的“泥巴課程”。
未來課程:電影只能看一半
“泥巴課程”后,小朋友們與曾岳老師已經(jīng)開始熟絡。接下來還有什么驚喜呢?他們有些期待。在曾岳老師帶著孩子們走進一個看似電影院布置的房間時,小朋友們驚叫出聲,難道是要帶他們看電影。
看到激動的孩子們,曾岳老師向他們解釋道:此次課程的主題是“未來世界”,為了讓小朋友對科幻、未來有個基本概念,他特意精心準備了一場私人影院,帶領小朋友一起觀賞電影《銀河護衛(wèi)隊》。觀影過程中,老師在旁介紹電影中奇妙的未來場景,小朋友們都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剛剛從電影中找到了未來世界的感覺,放映就戛然而止,曾岳老師安排大家開始思考自己的創(chuàng)作方向,意猶未盡的小朋友們直呼不過癮,但只能乖乖聽從老師的安排,很快大家就沉浸在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思考中。
就是在這種“惝恍迷離”中,小朋友們開始了人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藝術體驗、學習”。
從事藝術教學多年的曾岳教授向記者解釋這堂課程的用意:“這堂課程非常有意義,因為我對的本科教學方向,就是綜合材料實踐,所以我也有很多體會和總結。
而現(xiàn)在我有機會把這種實驗教學經(jīng)驗第一次傳遞給小朋友,我想看看他們可不可以隨心所欲地用一些簡單的技法去實現(xiàn)一點想象中的東西,還可以選擇生活中熟悉的現(xiàn)成品、工業(yè)產(chǎn)品、型材,去完成未來世界的場景,讓小朋友的體會的層次更加豐富一些。同時我也想讓小朋友知道,我們做造型可以挪用也可以嫁接很多日常生活中熟悉的用品,來完成我們的構想。”
一堂課后,曾岳老師帶著記者去觀賞孩子們的作品。“小朋友的作品都很棒,比如有一個花仙子,小朋友在背后加了葉子,這是很精彩的,因為樹葉是彩色的,而且薄薄的一片,就像花仙子的翅膀一樣。這種“靈機一動”的構思已經(jīng)非常成熟了,讓人很驚喜。包括有的小朋友做的樹人,作出了那種盤根錯節(jié)的感覺,交織成一個人物的形象。包括長在花盆里的小男孩,頭上還有角。還有一個拿著槍的變形金剛,就像拿著一個吹風機,吹風機斗士逗得大家咯咯直笑。還有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貓!表情把握得非常好!還有一件很有空間和場景感的作品,需要細節(jié)的填充才能達到效果。你就會發(fā)現(xiàn)大家都很開心的把自己理想的對象完善得很精彩!”
第一次為小學生上藝術啟蒙課,曾岳教授坦言,收獲了很多驚喜。短短幾天時間,曾岳教授就看到了超乎想象的,超出孩子能力所及的作品,而那些作品也反映了他們的內心世界的美好,效果已經(jīng)超出曾岳教授最初的期待。
您與藝術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本刊記者:您第一次接觸藝術(雕塑)是什么時候?如何走上雕塑這條道路的?您覺得雕塑最吸引您的地方在哪里?
曾岳:第一次接觸雕塑?這個要分成兩種情況:第一次玩泥巴,和好多人一樣,都在穿開襠褲的時候,做一樣的東西——方方塊塊疊加的泥巴游戲。我清楚記得,在初中的時候開始畫畫對今天我的雕塑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非同一般的影響。接觸水墨畫,以山水怡情是特殊的人生浸潤方式,既幫助我的雕塑空間架構,更重要的是滋養(yǎng)了一種故園情懷。而直到三十歲左右,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會做雕塑,確信成竹在胸,能夠自由地駕馭雕塑。
本刊記者:您遭遇的第一次藝術瓶頸是?您是如何突破解決的?
曾岳:最大的困境是雕塑為誰而作引起的。藝術首先當然是個人的事,僅僅是與內心對話那是比較容易滿足的。而只有內心足夠強大,心思才會溢出。進一步,才有分享的空間。因為要與大家分享,才會有諸如表達什么、如何表達與表達了多少等等這些藝術家終其一生要解決好的問題。
本刊記者:您創(chuàng)作的第一件最讓您滿意、最有故事的作品是什么?
曾岳:比較滿意的作品是我的第一件大型城市雕塑《飛云》,那是始于1990年我大學三年級的創(chuàng)作。日本音樂家喜多郎的同名電子音樂作品《飛云》剛介紹到中國,那種以云生羽翼無邊暢想的東方人的奇妙體驗,讓我禁不住立刻要用雕塑將這種不可言狀的喜悅表達出來。我1992年畢業(yè)留校,在1993年寒假中重塑這件作品,到1994年春天,時逢廈門高崎國際機場雕塑面向全國征稿。我再將《飛云》稍作修整,一投即中。20年過去了,回想那件作品源自《飛云》電聲音樂的酣暢淋漓與風發(fā)意氣,更增加一份對喜多郎先生的敬意。
本刊記者:您的第一件獲獎作品是什么?創(chuàng)意從何而來?
曾岳:第一件獲獎作品是雕塑《竹林七賢》。竹林七賢的肆意酣暢,世謂為中國歷史上重要的人文品格——瀟灑逸然的“魏晉風度”。我大學二年級時寫過一篇文章《五代兩宋時期的山水畫》中表達出個人對那種隱士文化的神往,這對自己的立意有極大的影響。比如雕塑設計特別選擇坐落的位置以及背景的天際線,都有兩翼向中心匯聚之勢,創(chuàng)造一種特別的藏風納氣的場感。適合表現(xiàn)以嵇康為中心,別開生面的陶然然、樂融融這場林下之聚。雕塑的構圖順勢而為,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雕塑《竹林七賢》獲“2011年度全國優(yōu)秀城市雕塑建設項目”優(yōu)秀獎。
關于藝術大師牽小手活動——
本刊記者:小孩子的教育除了學校,家庭也非常重要,您對家庭美育有什么好的建議?
曾岳老師:我們一定要拋開功利主義,重要的不是孩子能否會成為藝術家,而是我們應該思考用什么方式去開放孩子的視野、思維,用行動去實現(xiàn)個人的想象力。藝術教育應該越早越好!因為藝術也是一種表述方式,小孩的成長伴隨著尋找表述方法的過程,文字語言是一種表述,造型語言也是一種表述。這種表述越早介入,就能越早地固化在心里,最想傳遞的是,藝術感受的敏銳與會心的快樂。然后越來越個性化地呈現(xiàn)個人的想法,藝術能夠為他們打開一些視界和心靈的窗口,這對孩子們的成長是非常有幫助的。
本刊記者:對大師牽小手工作坊這個項目有什么想法?
曾岳:其實第三方機構來做這個活動很好,以此為契機,能吸引更多學校的老師和社會上的藝術資源,來介入少兒美育,形成一種良性的藝術生態(tài)。而且我覺得這種形式應該在國內更多地推廣,從孩子們的素質教育、技能教育、興趣愛好培養(yǎng)方面,都能有進一步的提升。
本刊記者:跟小朋友接觸,跟您以前從事的高等藝術教育區(qū)別很大,您對此有何看法?
曾岳:少兒美育與高校教育有很大的不同,其實這次工作坊也給我?guī)砹撕芏嗍斋@。
我也是保持著一種好奇心,以這種極大的好奇心來洞察小朋友對藝術不同尋常的思路。
這短短幾天,小朋友帶給我的驚喜,是超乎想象的。
本刊記者:其實大師牽小手的最終目的是傳承,傳承藝術大師的精髓給小朋友,您最想傳遞給小朋友的是什么?
曾岳:我倒是覺得他們身上體現(xiàn)的就是我最想傳承給他們的,就是他們很快樂地在創(chuàng)作。藝術是有規(guī)律的,又是很自由的。而后者更容易被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