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手風琴作品《京劇臉譜》中的京劇元素

[摘要]李遇秋先生是中國著名的手風琴作曲家、演奏家，他的傳世經典之作《惠山泥人印象》組曲之四《京劇臉譜》，是西方現代作曲技法與中國本土特色音樂中被稱為“國粹”的京劇結合下完成的一部堪稱“中西合璧”的作品。本文將從音樂本體入手對作品進行分析研究，剖析其中的京劇元素。

[關鍵詞]京劇臉譜；京劇；手風琴；音樂創作

[中圖分類號]J61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7）16-0084-02

京劇，是一門吸取融合徽劇、漢劇、秦腔及昆曲等我國地方戲曲的精華，發展傳承兩百多年的民間藝術。其唱腔優美靈活，各種行當門類齊全，作品、服飾、化妝等發展成熟，擁有深厚的文化底蘊，被譽為我國的“國粹”，成為世界了解中國歷史和傳統文化的一扇大門。20世紀七八十年代以來，一批致力于傳承和發展京劇這一民間藝術的作曲家們開始了大膽創新的創作實踐，在西洋器樂作品的創作中融入京劇元素，創作了一批優秀的、具有中國本土特色的作品，其中包括《打虎上山》《京劇臉譜》等許多膾炙人口的手風琴作品，為京劇在現代社會的發展和傳承開拓了新的領域，也使得京劇以嶄新的面貌和形象一如既往地活躍在世界的舞臺上。1987年，我國著名手風琴演奏家張國平在德國克林根塔爾國際手風琴大賽中演奏了《天女散花》和《京劇臉譜》，受到了大賽上各位評審的一致好評。

手風琴作為鍵盤類樂器的一種，以它獨特且變化豐富的音色，加之體積小、攜帶方便等特有的優勢，深受不同年齡演奏者的青睞。在手風琴傳播日益廣泛的20世紀80年代初，許多手風琴學者以及愛好者逐漸不滿于手風琴在各個活動中充當伴奏的樂器，或是演奏曲目偏重于外國曲目和改編一些鋼琴曲與西洋管弦樂曲這一局限的狀況，呼吁大量具有中國民族風格以及本土特色的作品出世。手風琴作品《京劇臉譜》問世之時，正是李遇秋努力探索西洋樂器與民族調式的最佳結合，民族調式和聲研究創作取得豐富成果的時期，他將西方現代作曲技法與中國傳統民族文化及本土特色相結合，不僅使作品具有很強烈的民族風格特征，更增添了時代氣息以及鮮明的個性特征。

《京劇臉譜》是李遇秋在1987年參觀惠山泥人廠時創作的《惠山泥人印象》組曲（《六子戲佛陀》《天女散花》《阿福》《京劇臉譜》）中的第四首獨奏曲，在惠山泥人廠中，作者從掛在墻上的玻璃盒子里看到一張張栩栩如生的臉譜，《三國》中的劉備、關羽、張飛；《楊家將》中的孟良、焦贊；《四杰村》中的鮑自安、花振芳；《盜御馬》中的竇爾敦、黃三太等觀眾熟悉的一張張臉譜，惟妙惟肖，美不勝收。作者望著這些精美的藝術品，抓住心中一閃而過的一段段旋律，創作出了這首極具中國本土特色的手風琴獨奏作品——《京劇臉譜》。該作品先后被收錄于《李遇秋手風琴曲集》（1990年版）等著作和張國平的CD《迷人的旋律》（1995）中。

《京劇臉譜》之所以受到大眾普遍的歡迎和一致的好評，主要在于作為一個手風琴獨奏作品，它難得地將京劇中的諸多元素恰當地融合到了一起，如京劇中各個行當不同風格的唱腔，各式的伴奏樂器。在手風琴的獨奏聲中，聽眾的腦海里仿佛是一個鑼鼓喧天的京劇大舞臺，各種風格迥異的優美唱腔，生旦凈末丑，一幕幕都浮現在了聽眾的眼前。在樂曲的創作過程中，作者巧妙地利用了手風琴的一大優勢，即變化豐富的音色，加入了鑼鼓、絲竹等樂器元素，經過巧妙的設計組合，一場活靈活現的京劇臉譜大聯唱展現在了聽眾的面前。相較于其他京劇題材的手風琴作品，《京劇臉譜》的不同點在于旋律仿佛與京劇選段的旋律有極大的相似之處，卻又無法確切地說出是哪一個京劇選段。但為了能夠準確表現“花旦”這一女性唱腔的人物形象，作者從第104小節開始采用的京劇曲牌《夜深沉》的旋律。作者巧妙地將京劇曲牌《夜深沉》旋律與西方的變奏手法這一創作技法相結合，生動形象地表現出旋律中秀美靈動的女性魅力。

《京劇臉譜》大致由四個主題樂段，尾聲以及連接各樂段的連接段組成，其中第一主題樂段（1-14小節），采用了花臉唱腔的素材。花臉是京劇角色行當中的一種，又被稱作“凈”，是典型的彩色臉譜的男性，此段樂曲曲調渾厚有勁，大氣磅礴，莊嚴肅穆，突出了京劇中花臉唱腔的剛勁雄壯、粗獷豪放、蒼邁古樸的特點，渲染了舞臺背景，也預示著京劇人物即將粉墨登場。

第二主題樂段（51-69小節），本樂段自D宮調式上開始陳述，低音聲部出現了七個小節的主旋律，這是整首樂曲中具有歌唱性的旋律段落之一，右手高聲部則采用了規整的密分音型，模仿京劇中緊拉慢唱的板式。緊接著，這一樂段的旋律在D宮調式的屬調A宮調式上再一次進行陳述，進一步加深這一樂段的主題形象。這一段采用男性唱腔的主題，低沉的左手貝司低音演奏渾厚的男性聲音，緊湊急促而有力的高聲部節奏表現男性的陽剛。

第三主題樂段（104-129小節），這一樂段的主題為女性化主題，采用了京劇《夜深沉》的旋律并進行變奏。和上一樂段有相同之處，本樂段先在D宮調上陳述（第104-117小節），再在A宮調上陳述（第118-127小節）。與上一樂段不同的是女性主題出現在高聲部而不是低聲部，左手均分節奏音型的和弦伴奏輕盈而有彈性，主旋律輕快柔美，連音與頓音的搭配，恰如其分地表現了嬌柔可愛、清純活潑的女性氣質。

第四主題樂段（144-167小節），在這一樂段上樂曲調性重新回歸到G宮系統A商調，綜合第二男性主題樂段和第三女性主題樂段發展而成，可謂是前幾個樂段的總結，最后以男性的宏偉氣勢為主，將音樂推向高潮。

尾聲（168-184小節），該樂段的民族風味及本土特色最為濃烈，開始部分運用了中國傳統彈撥類樂器的特殊演奏技法，由慢漸快，由弱到強，音符由疏到密，強調音樂的民族風格，隨后使用了散板唱腔加以變奏結束此曲。

除了運用旋律刻畫京劇中不同的角色形象，作者還大膽地將二度、四度這些不和諧音程融入到作品的和聲當中，以求營造出豐富且更貼合京劇伴奏樂器的音響效果：

1二度疊加的和弦結構形態

二度結構的和弦，“由連續的二度疊置、間隔式的二度疊置或將二度音程以分散形式的排列來構成”。樂曲《京劇臉譜》第二主題樂段與第三主題樂段的連接段中，第80-83小節使用了連續的二度疊置結構和弦，音響效果極不協和。在《京劇臉譜》中使用此類和弦，模仿戲劇伴奏中的打擊樂，增強音樂的戲劇性。

2復合和弦結構形態

“復合和弦的每一個組成和弦，都需要具有明確的和弦結構形態與清楚的織體層次，這樣才能使整個和聲結構具有復合的作用。”作者在《京劇臉譜》中運用了不少復合和弦如第四主題樂段中第144-158小節，高聲部為角音上建立的琵琶和弦，低聲部為宮音上建立的大三和弦，上下縱合成復合和弦。這種和弦使和聲的功能性被弱化了，色彩性突出了，和聲效果更加具有張力，矛盾更加激烈，音樂氣氛熱烈，形象地描繪了戲劇中武生出場的場景。

3特殊的和弦結構形態

除上述幾種和弦結構之外，《京劇臉譜》中還出現一些根據音響的需求組織起來的特殊結構和弦，這種和弦更注重聲音的品質和色彩的濃淡，從而產生富于特色的音響效果，更適宜表現描繪性、場景性、造型性音樂。如第一主題樂段中第12、13小節中，高聲部和弦結構可視為二度與三度的混合疊置，在這種特殊的和弦結構形式中，大二度音程的使用表現出鑼鼓敲打中不協和的撞擊聲。這一樂段中特殊和弦結構的使用對和聲的色彩與對緊張激烈氣氛的描述和表達產生了獨特的作用，生動形象地表現了戲劇伴奏音樂的效果。

在《京劇臉譜》中，作者巧妙地利用一些節奏音型來模仿京劇唱腔，在生動形象地模仿出京劇人物出場時的情景以及鏗鏘有力的打擊樂的同時，還巧妙地將各個主題樂段連接起來，如連接第一主題樂段和第二主題樂段的連接段第26-31小節中，密分節奏音型的使用有京劇人物入場時走臺步之感，烘托出熱烈的氣氛。

再如第二主題樂段與第三主題樂段的連接段第80-83小節中，順分節奏音型模仿京劇伴奏樂器中的打擊樂，使其呈現出鏗鏘有力的音響效果。

此外，第一主題樂段中第1-14小節，長音符時值后連接附點節奏模仿了京劇中花臉唱腔，具有京劇中一唱三嘆的效果，形象地表現出花臉唱腔的剛勁雄壯、粗獷豪放、蒼邁古樸的特點。

《京劇臉譜》是中國手風琴民族化、本土化創作中一首優秀的作品，它與《惠山泥人印象》組曲第二首《天女散花》在德國公演時引起巨大轟動，取得評審的一致好評并獲得大獎，這說明手風琴藝術家李遇秋先生用手風琴表現京劇藝術的創作實踐，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藝術實踐，同時也為中國手風琴藝術朝著民族化和本土化發展起到了具有重大意義的帶動、促進作用。《京劇臉譜》的問世標志著手風琴與京劇藝術的結合，對中國手風琴作品的民族化和本土化發展具有不可估量的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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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郝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