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析《暴風雨》首樂章

[摘要]貝多芬第十七鋼琴奏鳴曲（暴風雨）第一樂章的形式比較獨特，主部的陳述不同尋常，建立在速度變換的廣板與快板的交替對比陳述上，第一次陳述在d小調上，第二次陳述就到了F大調上。副部包含了三個緊密相連的段落，第一段快板部分建立在低音E和連續不斷的八分音符進行之上；第二段由兩個樂句組成，其一在a小調終止，其二離調至C大調；第三段從a小調的屬音持續開始，具有結束的性質。在展開部，首先是開始的動機出現了三次，第一次D大調的六和弦，第二次是升B音上的減七和弦，第三次是升F大調的四六和弦。其次是升f小調的快板部分，通過模進式段落逐漸引導向d小調的屬和弦。再現部與呈示部一樣由廣板部分和快板部分交替開始，接著插入了精妙的宣敘調性質的樂句，然后即是副部，再現

部的副部與呈示部的副部區別不大。

[關鍵詞]貝多芬；奏鳴曲；暴風雨；細部詳析

[中圖分類號]J61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7）16-0068-06

貝多芬第十七奏鳴曲第一樂章為奏鳴曲式。呈示部正主題的調性為d小調，副部主題的調性為a小調；展開部中心的調性為f#小調；再現部為變化再現，調性為d小調，具體分析如下。

一、呈示部分析

呈示部正主題分析：

呈示部正主題（第1-21小節）有兩個不等長樂句組成。

第1樂句（第1小節-第6小節）分為頭、身、尾三個部分。

其中，第1-第2小節是頭，由d小調的屬六和弦構成，用廣板的速度Largo（每分鐘約46拍）演奏；第3-第5小節是身，由d小調的除ii級和vii級外的各級和弦構成，其中包含一個完全終止式鞏固d小調的調性，由快板的速度Allegro（每分鐘約132拍）演奏，速度較快，和聲變換頻繁，好像暴風驟雨一般；第6小節是尾，由d小調i級的四六和弦與V和弦構成，半終止于V，由柔板的速度Adagio（每分鐘約56拍）演奏，如驟雨初歇，醞釀著又一次暴風雨的來臨。

第2樂句（第7-第21小節）也分為頭、身、尾三個部分。

其中，第7-第8小節是頭，是F大調的V6和弦，隨后解決到F大調的I級，（廣板；第9-第16小節是身，節奏型與第1樂句的“身”部分相同，樂匯的音符走向與第1樂句不同（第1樂句向下，第2樂呈V字形，如譜例4），快板速度。

第17-第21小節是尾，這個尾又由啟、開、合三部分組成。第17、18小節是啟，由左右手完全相同的旋律構成，樂匯進行方向與第2樂句“身”部分樂匯的進行方向相反。第19、20小節是開，右手半音階上行，左手屬音低音持續，同時左手的中聲部是i級到V級的進行，并構成K46到屬七的進行。第22小節是合，終止于d小調主和弦，并引向連接部，在連接部的節奏型上呈現。

呈示部的連接段分析：

連接部（第21-41小節）調性為d小調，半終止于a小調的屬七和弦，引向副主題。該連接段的織體結構比較統一，全部由低音區的“呼”和高音區的“應”與中聲部濃密的分解式和聲組成。也可分為頭、身、尾三個部分，共有由9個呼應樂節構成。

頭，由2個呼應樂節組成的一個樂句構成。第1個呼應樂節由4小節組成（第21-24小節），在d小調的原位主和弦i上進行。第2個呼應樂節由4小節組成（第25-28小節），在d小調的屬七和弦第二轉位V34上進行。這兩個樂節“呼”句不同，“應”句相同，共同構成第1樂句。

身，由4個呼應樂節組成的一個樂句構成。第3、4、5、6，這4個呼應樂節（第29-36），都是分別由2小節組成，轉調至a小調；該處的“呼”像水流的“嘩嘩”聲，“應”像雨滴的“叮咚”聲。

尾，由3個呼應樂節組成的一個樂句構成。第7個呼應樂節（第37-38小節），由2小節組成；第8呼應樂節由1小節構成（第39小節）；第9呼應樂節由1小節構成（第40小節）；半終止于a小調V7。（具體和聲分析如下）

呈示部副主題分析：

副主題為正主題的同源性副題，旋律進行與正主題相似，左手伴奏為半分解式和聲織體。副主題從a小調的屬七和弦開始，建立在正主題的上屬小調a小調上。

副主題分前后兩個部分，副主題前半部分（第 42-55小節），和聲變換較少，屬七和弦到主四六和弦再到屬七和弦，每個和弦持續四個小節，不完滿終止于第55小節的i級六和弦上。

前半部分，這一長樂句可分為“2短”“1長”三個樂節。（“2短”：第42-45小節；與第46-49小節。“1長”：第50-55小節。）每個樂節又可分為“2短”“1長”三個樂匯。（“2短”：第42小節；與第43小節。“1長”：第44-45小節。余類推。）

后半部分，為前半部分的補充終止（第56-63小節），和聲變換頻繁，并且4次運用了“那波里增六和弦”最后全終止于a小調i級（和聲分析見譜例6）。

呈示部小結尾分析：

呈示部小結尾（第64-92小節），由小結尾主要部分和一個簡短的引回與一個簡短的引出組成。引回引向從頭反復，引向d小調；引出引向呈示部，暫引向D大調。

小結尾的第64-68小節為d小調，第69-70小節為C大調，第71-92是a小調。第69-74小節的由弱到強的低音音流進行很富色彩，似潛在的暗流在涌動。第74-87小節）和聲進行是連續的V7-i的進行（或原位或轉位），V級到i級的進行達10次之多，并全終止于a小調主和弦。（具體和聲分析見譜例7）

二、展開部分析

展開部引入部分分析：

展開部引入部分（第93-98小節），用廣板的速度Largo（每分鐘約46拍），很弱的力度演奏。該句由三個分解和弦式樂節組成，每一個樂節前方有一個琶音式的倚音。這里舒緩柔和的音樂情緒與前邊急促的音樂進行有著鮮明的對比，可以讓聽眾和演奏者稍稍放松一下，可謂張弛有度。此處的和聲進行向升號方向靠近，先進入兩個升號調D大調，然后進入六個升號調F#大調，并沒有轉調環節，而是通過休止直接換調（具體和聲分析見上圖）。這里只有短短的6個小節，卻給人以無限的意境想象空間，好像暴風雨的間隙，雨暫時停了，微風輕輕吹過荷塘，擁擠的荷葉掠過一陣輕微的騷動，荷葉上的水珠映著彩虹的光芒，輕輕地滾落在荷塘中……。遠處仍然烏云密布，醞釀著又一場風雨……

展開部中心部分分析：

展開部的中心部分（第99-118小節）由呈示部的連接段材料發展而成，是由低音區的“呼”和高音區的“應”與中聲部濃密的分解式和聲組成的織體，分前后兩部分。

該段的前一部分（第99-106小節），在f#小調上進行，由i、V級上的和聲構成，性格比較單純。前半部分的第99-102小節，與第103-106小節這兩個樂節，每個樂節都是由4小節的長氣息組成。每個樂節的“呼”樂匯不同，而“應”樂匯相同，好像對不同問題作出的相同回答。

該段的后半部分（第107-118小節）較前半部分變化豐富，在第111小節通過一個那波里六和弦這個中介和弦，轉調至C大調，然后，又通過半音轉換至d小調屬七和弦，轉調至d小調。第107-118小節，每2小節構成一個樂節，連續由6個短氣息樂節構成一個長樂句。其中，每兩個樂節的“呼”樂匯不同，而“應”樂匯相同，也是像對不同問題做出的相同回答，但，較前一部分急促。從表現出的意境看，這種從低音旋律走向高音的一個單音，將近跨越4個8度的進行，仿佛從深淵里飛濺出來的浪花。

展開部再現準備分析：

展開部再現準備（第119-142小節），可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第119-第133小節）在經過d小調#iv-6和VI兩個和弦后，進入d小調屬七和弦（大大七和弦），并一直持續到最后第133小節。這一部分織體比較濃密，和聲變化不大，只是屬七和弦的不同轉位間的變化。第二部分（第134-第142小節）節奏拉寬、力度漸弱、變為柱式和聲織體，使情緒得到緩和，在鞏固了一下d小調的調性后，通過那波里六和弦引向再現部屬和弦。

總的看來，展開部的篇幅不是太大，只是把連接段的材料，在新調性上重新變化呈現。展開部三次用到降II級的那波里六和弦。展開部最有個性的地方是，在中聲部濃密的和聲背景下，左手從低音區的“呼”跨過右手跑到高音區的“應”，似激流澎湃、水流叮咚。

三、再現部分析

再現部正主題分析：

再現部正主題（第143-158小節）為變化再現，由頭、身、尾三部分組成，分別為慢、快、慢的速度。其中，“頭”從第143-148小節，有6小節組成，是d小調屬十三（V13）和弦分解后組成的旋律，純樸而富于表情的演奏。似乎再次來臨的風雨比首次來臨時委婉了許多，遠不及第一次風雨那么突然。“身”從第149-152小節，這里完全再現了呈示部正主題第一樂句中急速的旋律、和聲進行，并在最后減速為柔板，描寫了風雨的再一次短暫來臨。“尾”從第153-158小節，此處完全再現了呈示部正主題第二樂句的前兩小節，隨后利用半音轉調，轉到f大調，并用緩慢、溫柔、純樸且極富表現力的一段迷離的單音旋律，表現出無限的意境。似乎，一個耄耋（mào dié）老人，想再像年輕時一樣快速奔跑，但已力不存心。

用這種慢速而極富表現力的手法來表現特定意境，是我所缺乏的，今后要加強這種表現手法的練習。

再現部連接段分析：

再現部連接段（第159-171小節）是一個長句子，由3個樂節組成。第1個樂節（第159-162小節）4個小節，由再現部正主題導出的bA音同音轉換，進入f#小調的屬六和弦（V6），這個和弦經過四次弱力度、柱式和聲的奏出，解決到f#小調的i級，并在該和聲上以漸強的力度、快速的琶音奏出。接著，通過半音轉調進入第2樂節g小調的屬和弦，并以與第1樂節相同的方式進行。隨后，又通過半音轉調進入第3樂節g#小調的vii級減七和弦（vii-7），然后，又以與第1、第2樂節相同的演奏方式，解決到g#小調的i級。但是，此次進入的是i級的減七和弦，即A大調的vii級減七和弦（vii-7），為進入A大調的I級做好準備，也就是為進入d小調的V級做好準備，進而最終為副主題在正主題調性d小調上呈現，做好屬方向的準備。同時，從第1個樂節的主和弦低音，到第2個樂節的主和弦低音G，到第3個樂節主和弦低音#G，再到d小調的V級音A，正好是4個半音的級進進行，這個樂段的寫作著實精彩。

再現部副主題分析：

再現部副主題（第172-193小節）是原呈示部的副主題在正主題調性d小調上的完全再現。與呈示部有所不同的是，再現部副主題在終止以前，于最高聲部有4小節的主音d3持續（具體和聲分析見譜例13）。

再現部結束段分析：

再現部結束段（第194-228小節第一樂章結束）與原呈示部結束段基本一樣，只是提高了純四度，在正主題調性d小調上進行。先由D和聲大調進入（或d小調與g小調，雙調性進入），接著轉調至F大調，然后轉調至d小調。在結束之前，屬到主的進行達13次之多，并且，在主和弦保持的同時，左手演奏同一個和弦——主和弦的琶音打12拍之多。總的看來，主和弦結束音在最后，一共進行了12小節，共24拍，較好的加強了結束感。（具體和聲分析見譜例14）

結 語

本文采用筆者幾年前與導師朱敬修教授譜面圖示對話的分析方式進行表述，同時使用在樂譜上直接標記的形式進行寫作。或許這種陳述方式您不太習慣，但這是我們分析作品過程的真實討論記錄，也算是百家爭鳴吧，希望這種方式有助于對作品進行全方位的詳細分析。這些分析只是筆者與導師一起分析探討的心路歷程，希望給大家帶來些許拋磚引玉的啟發，只代表個人的觀點，不妥之處敬請各位專家學者批評指正。

[參 考 文 獻]

[1][德]瓦爾勒.貝多芬鋼琴奏鳴曲集[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8.

[2]鄭興三.貝多芬奏鳴曲研究[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08.

[3]茅 原，莊 曜.曲式與之作品分析[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7.

[4] 楊儒懷.音樂的分析與創作[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3.

（責任編輯：郝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