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在茲

陳玉圃

吾徒姜金軍的畫寧靜清和、恬淡雅致，富有典型的文人畫氣息，吾甚愛之。

在成為我的研究生之前，他就曾跟隨我到山里去寫生，那時的他雖筆墨稚嫩，卻顯出獨特的構思與想象力，從那時就可隱約看出他對山水畫有超出常人的熱愛與表達能力。

“若見諸相非相， 即見如來。”——《金剛經》

“諸佛妙理， 非關文字。”——《壇經》

“論畫以形似， 見與兒童鄰。”——蘇軾

“有時游戲三昧……妙悟不在多言。”——王維

上述是我多年的教學基本思路，姜金軍在成為我的研究生后，就巧妙地將這些理論運用到他的繪畫練習與創作中，是以其繪畫既具有筆墨之趣味，又見出文化之品格。畢業后，他又順利考取范曾先生的博士。以范公爍破古今之眼光，能入其門者，絕非庸庸之才。范公當年以一管之筆，建東方藝術大樓，樹東方藝術之大旗，其意即在弘揚東方文化之鴻門正學。姜金軍銘記此訓，為學治藝更加努力鉆研，在范公門下眼界大開，胸次大開，對東方藝術之宏旨已了然于胸。其人其畫為范公所激賞，信不虛言矣。

拙以為，姜金軍的畫有三點長處：一曰靜氣，二曰簡淡，三曰古雅。

一為靜氣。莊子云：“水靜則明燭須眉……水靜猶明， 而況精神？”中國畫貴靜氣，如禪宗之于禪定，畫呈現靜氣，給人一種舒適的美感，使觀畫者如飲寒泉，透心清爽，消盡煩亂情緒。通常我們所說“有禪味”或稱作“逸品”的畫大多因為得了靜氣，古之文人作畫，其意往往并不在畫，怡養性情而已。近人多數以畫營利，名韁利索，競相馳逐，故其畫多躁動，其品格自低下。姜金軍其人溫敏敦厚，其作畫往往寂然凝慮以求虛靜，所以能夠摒名利，薄雕飾，畫如其人，故其畫多平和恬淡而得靜氣。

二為簡淡。中國畫尚寫意，蘇東坡云：“觀士人畫，如閱天下馬，觀其意氣所到耳。”黃公望也說：“畫不過意思而已。”《金剛經》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從寫意的角度看，這“相”就是客觀景物的外形或繪畫的表現形式。那本真就是畫家的主觀意識，即意。南宋畫家陳簡齋自題畫梅詩說：“意足不求顏色似，前身相馬九方皋。”姜金軍作畫，正是以略形或忘形的手段去顯現、突出畫家的主觀意態。他有很強的概括能力，即便在真山實水中面對千巖萬壑，他也有一筆帶過的功力，以簡為貴，形愈減而神愈全，這正是中國畫寫意精神之所在。

三為古雅。王國維在《古雅之在美學上之位置》中提出了“古雅”的概念：“古雅之位置，可謂在優美與宏壯之間，而兼有此二者之性質。”他還說：“欲知古雅之性質，不可不知美之普遍之性質。”這“美之普遍之性質”，恰如禪家之“大乘不離世間”。姜金軍的繪畫，從不以“孤芳自賞”的小雅為旨，如同范曾先生一樣，他希望將自己的藝術境界向更廣闊的天地展現，用畫筆引導大家向著“回歸古典”的民族文化本位努力。雖然文人寫意以“水墨為上”，但姜金軍在色彩運用上并不拋棄顏色的渲染，加上用筆用墨的高古特質，形成了淡然而不失華彩的古雅意蘊。

姜金軍雖畫有所成，然年紀尚輕，仍需持之以恒，假以時日，則前途不可限量也，其勉之。

（編輯/常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