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潔的詩（七首）

舒潔

我知道

我知道，那些奇異

是隱藏的花，我可以感覺盛開

我從繽紛的雨中走過，被你浸染

我知道，如果天空破碎

就不會留下一只完好的風箏

可你，卻給了我永世的幸福和安寧

我知道，你多么寬容地接納了我

像詩歌接納一個少年

春天接納種子

我知道，你的接納是多么偉大的仁慈

就像一首詩歌描述的過程

就像奇異，將我照亮

與四月有關的恩賜

如果目光真能到達疆域的邊緣

在眉宇以上，越過平原一樣的額頭

我的天空排列著雁陣，你一定就在那里

在無限的恩賜中，你不失水的特質

我在兩山之間突然懷念

夢境里的沼澤開著鮮紅的花

群鳥還在睡著，水面那么平靜

在那個過程，我想到璞玉

一切未經雕琢的美

可以自由出入的自由

在人間

我的唇痕印在哪里，愛就在哪里

就如接受恩賜，如期抵達起伏神秘的疆域

然后送別四月，也就是春季

我為什么拒絕了汗位

1241年

在多瑙河中游平原

我拒絕了汗位

那一年

我已經看到了凱凱什峰

還有異族美麗的女人

她們那么令我心動

可我怯于殺戮，我怎么能將寶劍

指向美麗女人的胸乳

七百多年以后

我再一次降生蒙古草原

母親說我拒絕啼哭

她還說我在鉆出母腹的瞬間就開始微笑

我幾乎想了八百年

1241年，我為什么拒絕了汗位

之后，我為什么會被賜死

我想，這與凱凱什峰有關

與多瑙河有關，與年輕美麗的異族女人

和她們堅挺豐滿的胸乳有關

前世

放棄弓箭，我沒有拿起玫瑰

我也沒有玫瑰。在蒙古馬和蒙古語

向世界四方幅射的年代

我崇敬英雄，但我恐懼血

我在戰事停歇的午夜

面對一群飲酒和舞蹈的男人

他們唱著親切的牧歌

臉上都是淚水

我少年的記憶留在漫漫西途

距夢中的牧女越來越遠

甚至超過了人間懷念

在巴爾喀什湖畔

我放棄弓箭，從此告別失去故鄉的少年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

或許已經度過了十世

我不知道西征的大軍去了哪里

今夜，當我進入一首詩歌

也就進入了今生的沉寂

脈動

當我俯身向你

如傾倒于毫無粉飾的帝國

請托住怦怦跳動的心，請把騎手的榮譽

和驕傲給我

請你托起比王朝更古老的儀式

但不需要任何禮儀

我甚至不需要你的語言

倒向你，我不會有一絲猶豫

像科爾沁銀狐，進入最迷幻的山谷

我能感受到你的心，那向上的搏動

與我垂落的心，形成一個斜角

在這奇妙的交叉里

我們彼此焚燒

直到燃盡最后的晨暗

最后

我一定會成為你近旁的山脈

在黎明時分，我們一同飄浮

圣山

我只能對你說一個方向

嗅著青草的氣息向北，在金山嶺那邊

你會遇到橫亙的河流

但是

你不要聯想什么巍峨

你要知道，即使在最古老的佛寺

那些屋檐也會保持低垂，如一顆心

或許你會錯失

越過河流后，你會遭遇遠大的孤寂

比如你面對舒緩的山坡，覓草的羊群

正在向四方散去

王妃

玉指與琴

你憂郁一分，江山憂郁萬分

走過水面的曲子

回到燭光初燃的宮闈

你是他的天上人間

你回來，停在火焰一樣的注視下

荷花開了

一扇門閉了，你哭了，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