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有引力 [組章]

那曲目

出逃的狐光

吸納，千萬條不規則的風。眼睛，閉與睜已經平等。月光擄走青色的城，唯剩，欲語還休的重影。

頹圮的柵欄，牽牛用匍匐忘記攀緣。幾只鳥咕噥的巫語，被迅速掩進遼遠的空洞。

思緒飄零成秋天的樣子，雨水質疑六月的味道。時光缺失了某種營養，再怎么收場也補給不上。

書生的燈籠永遠囚在古卷里了，紅袖不再添香。

你看，所有的星星，都是出逃的狐光。

完美地活著

集灼灼的地心突圍。暴動，指向盤古斧鑿未盡的角。

何謂叛逆？何謂妖禍？唇頁輕合，歷史便蓋棺定論嗎？

宏大的層面涂涂抹抹，細節就瘦成了游蛇。即使放下弩弓，也要淬金成劍，否則，石頭也會變軟。

一場風悲日曛，有的王為王，有的王為寇嗎？利閃如短歌，攻破久囤的肺腑。

高的高成月光，低的低成溝渠嗎？可以交出銅頭鐵額，可以交出呼云布霧的法器，可以交出懷里的山與澤。

但，魄在，靈在，核在，刀刀是傷，刀刀是生長。

世說，原荒有你的草木；世不語，這熱土亦混融著你的血漿。

請允我暫擱鴻篇。

其實，你更接近不蟄伏的女子的旗。

要嫁就嫁于冬風，嫁于馬鳴，嫁于落日。無王冠，草裙即可；無屋廬，巖穴即可；隨你揮戈，隨你呼嘯，隨你掬長江黃河；隨你在倒下的地方，澎湃成一樹一樹的楓葉紅了。

筋脈連著，骨頭鑄著，呼吸里共存著。

啊，英雄！你在我完美的世界里最完美地活著。

一月的曠野

星顆如冠，空氣無棱，并不是悄悄滑過的風來拿捏造型。

一月的曠野保持安靜，暮色合帳，護住微撩的暗香。

我用零來吸入一、二、三，吸入陽間的久違。求岸，求絢爛的明天的某一天。

裂縫的冰層，森森的牙化于掌心。你看到的水，柔成波心蕩二十四橋明月的樣子。

從前的漂流，懸掛在那株足夠強壯的樹的指尖。葉已相違，化歸，等泥土的掩埋。爾后，清理枯朽的筋脈。

燕子會來，另一種植物，秀美杏眼，在一月的曠野，籌措十月納禾。

從一邊田地蕩到另一邊田地

夢會在暗夜呼吸如潮，一迭迭拍岸，像另一類江湖，觸手八千。

黥了字的奴，被追捕，被活來，被死去，被卷進某一具導體。

有光，可以撲火。于是，我涉水，潛水；于是，我大汗淋漓；于是，我坐了秋千，從一邊田地蕩到另一邊田地。你的節奏帶著刺兒，帶著繩索，帶著吸魂兒的蛇芯子。

好了，那些該死的，要命的竊竊之聲，你無非是逼我浮出水面，全裸出鏡。

手紋攥的自然數

大概是春天的命小，大概是十二月的榆木惹惱過冬天。反正是遲疑的雀兒落到了山的那邊，潮濕驅趕了你的鞋子和我的視線。太陽漏了青苔，調出色斑。暮里，我還是要把把笛子的亮度，小蟲的翅膀還是要穿越人間。

守住空曠，祭一下這瘦骨，一切都是收獲的。愛過質數，戀過偶數，一切攥的自然數。

油菜花散盡千金

油菜花散盡千金，月季漸次鼓起艷麗的唇。五月有即將趕來的潮汛，塞滿耳朵，覆滿視網膜。

憂傷的肥袍瘦下去，很輕，輕到上升。來不及哮喘，來不及討論哪滴眼淚，更辯證，更唯物主義。

只好，一動再動，沖動，涌動。于，陽間的岸，破殼，渡繭。

萬有引力

有一種生態，睜開眼，大于等于；閉上眼，絕對值。

暮色，是妖冶的，涂艷麗的唇，穿長裙。它炮制過一千零一夜，還彎曲過2016年的月底。

天河終將失去平衡，淪陷的都叫星星。草窠們集體被牛頓第一定律騙過，蘋果砸在誰的頭上，

也揮霍了萬有引力。

噓，你別高聲語，你擊敗的復活，正在反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