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金鳳展風采

呂雪萱

人們觀賞花卉，不僅重其色，愛其香，也很注意它的姿態。有的花，色不嬌，香不濃，但能以姿容形態取勝，得到人們的贊賞。你喜歡飛蝶草嗎？它的花朵雖則纖小，但簇生在一起，就象是一群彩蝶在花間翩翩起舞，千姿百態，引入入勝。鳳仙花格外奇巧，它的花宛如飛鳳，細細瞧來，有頭有尾，有翅有足，神采奕奕，令人贊絕。所以人們給它取了一個十分動聽的名字，叫做金鳳花。

鳳仙花屬鳳仙花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原產我國、印度和馬來西亞。別名很多，又叫小桃紅、旱珍珠、吉吉草、佛頂珠、菊婢、羽客、海納。宋朝光宗年間，因李后諱鳳，宮中便叫鳳仙為好女兒花。鳳仙確是女兒家所喜愛的花，因為它能染指甲，所以又有個名字叫指甲花。夏天傍晚，一些愛美的女孩兒們，采一把紅鳳仙花瓣，伴上少許明礬，放在碗內搗爛，然后敷在指甲上，再用葉片把指頭包扎好，隔夜指甲便染成猩紅，就象是涂上的一層蔻丹，鮮艷可愛。不過，指甲花則另有一種，多生長在杭州一帶的山谷中。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指出：“指甲花，有黃白二種，夏日開，香似木犀，可染指甲，過于鳳仙也。”但是由于栽培不廣，人們仍習稱鳳仙為指甲花。

用鳳仙花染指甲起于何時，無從查考，看來是久已有之。在古人的詩詞中常有詠及。如元人楊維楨的鳳仙花詩：“金盤和露搗仙葩，解使纖纖玉有瑕。一點愁疑鸚鵡啄，十分春上牡丹芽。嬌彈粉淚拋紅豆，戲掐花枝縷絳霞。女伴相逢頻借問，幾番錯認守宮砂。”詞如元代女詞人陸琇卿的《醉花陰》：“曲闌鳳子花開后，搗入金盆瘦。銀甲暫教除，染上春纖，一夜深紅透。絳點輕濡籠翠袖，數顆相思豆。曉起試新妝，畫到眉彎，紅雨春山逗。”這些詩詞，寫得十分貼切。仙葩絳彩，纖玉染霞，手指上就象是嵌上了一顆顆相思紅豆，這是多么有趣呀！可是，用鳳仙花染指甲也有人表示異議，明人李笠翁就是屬于反對派的。他說：“纖纖玉指，妙在無瑕，一染猩紅，便成俗物。”李笠翁的議論不無道理。不過指甲染與不染，純屬個人所好，不必強求一律。

這里倒有一個問題值得推敲：紅鳳仙花伴以明礬，為什么能染紅指甲呢？原來，在紅色鳳仙花的花瓣中含有紅色的有機染料。可是，它不能直接附著在指甲上，必須用媒染劑作媒介，才能使指甲染上紅色。所謂媒染劑，是使染料與被染物能夠牢固地結合在一起的物質。明礬就是一種很好的媒染劑，我國人民很早就知道使用明礬作媒染劑了。明礬的化學成分是硫酸鉀和硫酸鋁的復鹽，它在水解后，生成的氫氧化鋁，是一種象漿糊一樣的膠質，指甲上附上一層這樣的膠質，就能夠吸附鳳仙花瓣里的紅色染料，使得纖纖玉指，染上點點丹霞。

鳳仙花的顏色不只是紅色一種，還有紫色、白色、綠色、青蓮、灑金等許多種。據《花鏡》記載，還有一莖綻開五色的鳳仙，但不可多得。如此可見，鳳仙花也是五光十色，絢麗多彩。

因此，有人專門賦之以詩：“細看金色小花叢，費盡司花染作工；雪色白邊袍色紫，更饒深淺四般紅。”

鳳仙花屬植物，也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共約有五百種之多。我國所見除鳳仙花外，還有紫鳳仙花、巴和鳳仙花、黃鳳仙花等多種。紫鳳仙花原產于印度，花色暗紫，多生于植株的頂端，花距很短，花冠頂部的旗瓣分為二裂，蒴果大小與普通鳳仙花相似，所不同的是普通鳳仙花的蒴果有毛，而紫鳳仙花的蒴果無毛。巴和鳳仙花原產于喜馬拉雅山區，這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花大，七八朵簇生于花軸上，組成總狀花序，每朵花的花冠又分為數色；上方的旗瓣為淡薔薇紅色，兩側的翼瓣基部為黃色，頂部為薔薇紅色，下方的龍骨瓣為紅色。一花數色，倍覺驕艷。巴和鳳仙的蒴果比較大，也沒有毛。原產于我國江西廬山的黃鳳仙花與眾不同，上述鳳仙花都是簇生的，只有黃鳳仙花單生在葉腋之間，細長的花梗上生著檸檬黃色的小花，纖柔嬌嫩，淡雅清新，令人神往。

鳳仙花宜密植在一起，如果在一個園圃中，劃分幾畦，每植一色，花開時諸色相間，一塊紅，一塊黃，一塊紫，一塊白，五色斑爛，格外壯觀。種花集名卉于一園，固然妙不堪言；但若將那些被貶為“賤品”的草花，加以精巧設計，有計劃地布置在庭園中，也能引人入勝。人們很喜愛半支蓮，但是，如果它散雜在荒草中，也不太惹人注目。把半支蓮栽在花壇里，組成各種圖案，不禁會令人驚嘆。其實，花無貴賤，全在人栽培。以為適應性強的花就是“賤品”，這也是荒天下之大唐。有些花，如鳳仙花，一粒種子落地，自己就能蓬勃生長，開花結實，全不需花費多少精力，但要培育出一個名品來，也不是件容易事。《群芳譜》記載：晉人“謝長裕見鳳仙花，命侍兒追葉公金膏，以塵尾稍染膏灑之，折一枝，插倒影山側。明年，此花金色不去，至今有斑點，大小不同，若灑金，名倒影花。”這個傳說確否不詳。但是鳳仙花中確有灑金品種。常見的白瓣上灑有紅點，嬌艷可愛，是鳳仙中的珍品。這當然是經過人工長期培植而發生的變異。如果我們能把“賤品”的花卉培育出一些“珍品”來，那么“賤品”自然就不“賤”了。

鳳仙花謝后，結實如小毛桃，一個個倒掛著，象個小吊鐘，頗有風趣。果實成熟后自然開裂，種子飛出很遠，這是它的一種自我播種的方法。鳳仙子可入藥，在中藥中稱為“急性子”，有活血行瘀的功效，主治婦女閉經、積塊和骨梗咽喉等癥。據李時珍說，由于鳳仙子“能透骨軟堅”，煮肉時放入幾粒，容易軟爛。但“緣其透骨，最能損齒”，服者不可著齒。李時珍懷疑，鳳仙花可能有毒性。他在《本草綱目》中寫道；“此草不生蟲蠹，蜂蝶亦不近，恐亦不能無毒也。”鳳仙有小毒，不可多用。然而蜂蝶不近，并不是事實。在鳳仙花盛開的時候，漫然成片，也有蜂蝶飛舞其間。這在歷史上也是有記載的。清人姚梅伯在詠鳳仙花的詞中有這樣一段附記：“秋日見庭前金鳳花百本，向曉盡開，蝶侶蜂群，飛宿上下，仿佛具南田翁畫意，因寵之以詞。”

鳳仙花適應性很強，只要是新鮮種子，隨地播種，發芽率能達到百分之百，在貧瘠的土壤中也能成長壯大，開花結果。我喜愛鳳仙花，不僅它的花形風趣，彩色悅目；尤其是它那種不擇地勢，不苛求于人的“賤性”，更值得贊美。

鳳仙花，是一種平凡的花，也是一種可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