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阿征

薛曉莎

在艱苦奮斗的百天倒計時后，初三的別離終于到來。沒有想象中的相擁而泣，多的是各奔東西后聚首遙遙的惆悵，最后在一聲聲珍重中相互告別。

揮手道別時，回憶總是來勢洶洶，點點滴滴的往事浮現眼前，讓人更是難舍難分。還記得三年前，作為初來乍到的新生，我們對中學生活滿懷憧憬，新的朋友，新的老師，新的集體，一切被賦予美好的憧憬。然而對于多學科老師的 “下馬威”和“約法三章”，我們怨聲載道。最后出場的英語老師，顯然成為我們最后的希望：我們幻想著一位柳眉大眼、柔情似水的長發仙女。不知是誰的一句“據說英語老師都很美”，就這樣，一個傾國傾城，“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絕世佳人，在我們腦海里不斷地勾勒成形。

預備鈴一響，我們就整齊坐好，等待“仙女老師”的到來。我環顧左右，看見大家一個個都挺直腰板，伸長脖子，不知是想快點兒一睹芳容，還是想給她留個好印象。然而，現實和理想差了十萬八千里！那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婦女，像羊毛一樣卷曲的頭發被盤起來，多余的碎發撥到耳后，短眉小眼，眼珠就占了眼睛一大半，烏溜烏溜的，好像下一秒馬上就能想出一個懲罰學生的點子，兩瓣小嘴唇估計是話說的太多給磨薄的。暗色職業裝顯得尤為老氣，“啪嗒啪嗒”的高跟鞋成為我們后來一度的預警。

可是，不是還有句話叫“人不可貌相”嗎？當英語老師鄙棄傳統教學“以抄為主，以背為輔”的慣例，推崇“生活英語，少量練習”的教學方法時，一下得到大家的認可，收到良好效應，英語老師也成為公認的“國民好老師”。磨合期一過，彼此間也熟絡起來，名字和面容也基本對得上號，私下里，我們便偷偷喚英語老師叫“阿征”。阿征教出的班級在年級段一直都是數一數二的，她自己也十分得意。當做到某篇拓展閱讀時，她總會吹噓一下自己作為英語老師，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知識量，最后還不忘自夸一句：“看，我厲害吧！”坐在講臺下的我們回給她一片整齊的噓聲。

作為新世紀如此霸氣的英語老師，總該有一些“特殊技能”，像普通話、英語和家鄉話混著講一句話之類的，對于阿征來說完全不在話下。偶而還拽幾句韓語和我們套套近乎。其實，我們大家都估摸她那幾句發音不標準的韓語大概是從韓劇上學來的，不過我們都為嘉獎她的良苦用心，不戳破她而已。

不過，阿征確實很能和我們打成一片。熱播的青春劇和王牌綜藝節目她都知曉，時常還和女生談談當下的流行趨勢，就連男生們喜歡的網游她也略知一二。某次，阿征為了追求潮流，跟上我們年輕人的腳步，穿了件十分洋氣的衣服，結果和班上同學撞衫，她還義正辭嚴地和那位女生商量岔開時間穿。初二正值青春期，對于班上個別的早戀現象，阿征給出一針見血的斷言：“你們現在談戀愛就是浪費時間，浪費青春，見到老師手就松開，躲得遠遠的感情，拿來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們就抓得緊緊的，抓一輩子！”阿征也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平安夜，我們送給阿征幾個蘋果，她嘴上說著“送什么蘋果”，可據知情人士透露，她回家樂呵了好久，向家人吹噓了好一陣子。

阿征說，第一印象很重要，一個人的著裝不僅透露出她的性格，更說明她對出席這個場合的重視與否。所以，我想初次見面時，她那套西裝革履的打扮是為了給我們留下為人師表的好印象，而大家卻私下戲言，那是電影里“滅絕師太”的模樣。后來，這話不知被哪個好事者傳送進她的耳朵里，她悻悻地說：“英語老師這么有品味，為了第一次亮相，我換了不下十套裝，你們竟敢這般說辭？”全班哄笑。

別樣的阿征照耀了我們的青春年華，無論如何，她都會是我們人生中感激且深深惦念的人。他日再遇，不知阿征是否還記得當初的我們？愿時光慢走，阿征還能時常記起我們共度的三年。

一切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