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玲
摘 要:王夫之的《讀通鑒論》在對歷史人物的品評中,體現著他對君子理想人格的多重期許。筆者將船山先生對君子人格的期許,概括為修身、處世以及救世匡時三個主要方面。船山先生作為傳統知識分子,用今天的眼光看來,難免有歷史的和自身的種種局限,但是他那種對知識分子經世致用的現實期許,對現實社會深沉的關懷、憂慮與同情,以及獨立的具有批判性的理性思考精神,理應代代傳承。當今知識分子,也應傳承古人“為人弘道”的精神傳統,把個人的學術追求與國家和民族的發展緊密聯系起來,深切地關懷社會現實,為人民立德立言,肩負起為人民述學立論、建言獻策的使命。
關鍵詞:王夫之;君子人格;讀通鑒論
王夫之是我國明末清初著名的思想家,著述極豐,有人認為王夫之“把我國封建時代的哲學和史學提高到前所未有的水平”①。《讀通鑒論》是其史學方面的重要著作,他通過對歷史事件的洞察剖析,表達了一位亂世士大夫對如何治理國家、如何挽救民族危亡等諸多問題的深沉思考,在對歷史人物的品評中,也處處體現著他對君子理想人格的多重期許。
“君子”一詞,在《讀通鑒論》中出現多次,船山先生筆下的君子,有的指相對庸人而言有著遠見卓識的能人,所謂“君子之遠識,非庸人之所能測久矣”②;有的指相對于小人而言有著理想道德人格的好人,所謂“儒而小人,則天下無君子”③;有的指相對于普通人而言掌握著文化知識的社會精英,所謂“君子一日不可廢者,學也”④;同時,“君子”又有別于“君”“主”,所以他又說“君子之立身,期于潔己;其出而事君也,期于靖國”⑤,等等。因此,船山先生心中的“君子”,是相對于庸人、小人和普通人的能人、好人、知識精英或朝廷賢臣,是在個人知識修養、日常生活實踐以及對國家民族和人民的情感都遠遠優于常人的理想人物。筆者將船山先生對君子理想人格的期許,概括為修身、處世以及救世匡時三個主要方面。船山先生作為傳統知識分子,用今天的眼光看來,自然難免有歷史的和自身的種種局限,但是他對知識分子經世致用的現實期許,對現實社會深沉的關懷、憂慮與同情, 以及獨立的具有批判性的理性思考精神,無論在今天還是以后,都值得我們再三回顧, 代代傳承。
一、“君子度德以自處”——律己成人
王夫之的君子人格理想,并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在廣泛吸收、詮釋前賢思想的前提下形成的,其關于君子的思想也是如此。“君子”一詞,單單在《論語》中就出現了百余次,《周易》《孟子》《管子》等經典文獻關于“君子”的論述也不少,這些都成為王夫之立論的思想來源和價值依托。孔子說“君子貞而不諒”(《論語·衛靈公》),“君子博學于文”(《論語·雍也》),“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論語·衛靈公》)等等,就是從修身方面對君子提出的要求,君子要有德行,又要博學于文。王夫之認為修身正是君子在德行和文化方面首先對自己應該提出的要求,單只博學、有文化并不能成為理想的君子,而應“度德自處”,律己成人。
王夫之認為,君子應該勤奮讀書,認識世界,他說:“君子不可一日廢者,學也”⑥,“君子之所貴于智者, 自知也、知人也、知天也, 至于知天而難矣。然而非知天則不足以知人, 非知人則不足以自知。”⑦“自知”“知人”“知天”是認識世界的三個層面,“知天”是“知人”和“自知”的基礎,“非知人不足以自知”⑧。“知天者,知天之幾也。夫天有貞一之理焉,有相乘之幾焉。知天之理者,善動以化物;知天之幾者,居靜以不傷物,而物亦不能傷之。以理司化者,君子之德也;以幾遠害者,黃、老之道也;降此無道矣。”⑨知天之理,物不能傷之。人貴有自知之明,他說:“君子之過,不害其為君子,唯異于小人之文過而已”⑩,“君子弗患乎人之議己, 而患其無可議也”,君子之區別于小人,并不是君子沒有過失,而是君子不會掩蓋自己的過失,承認自己,認識自己,才能取得進步;君子也不憂患別人議論自己(的得失),而是憂患別人對自己沒有什么可議論的,所以說君子要有所作為。那么“知天”是指什么呢,他指出,“知天者,知天之幾也”,即世界萬物發展的規律。如何才能“知天之幾”呢?王夫之指出了三點,他說:
論守令之賢,曰清、慎、勤,三者修,而守令之道盡矣乎?夫三者,報政以優,令名以立,求守令之賢,未有能置焉者也。……矜其清,則待物也必刻;矜其慎,則察物也必細;矜其勤,則求物也必煩。夫君子之清、清以和,君子之慎、慎以簡,君子之勤、勤以敬其事,而無位外之圖。……君子修此三者,以宜民而善俗,用宰天下可矣。B11
又說:
為君子者,清品類,慎交游,遠挾策趨風之賤士,以使人主知所重輕焉。何至貽朝廷以菲薄賢智、輕側陋之心,問居贏而揖進之哉?B12
他認為“清”“慎”“勤”,是君子修身,從而達到知己、知人、知天的前提,而“運以心,警以目,度以勢,乘以時”,感性認識和理性認識相結合,審時度勢,做個有心的人,理性思考現實社會的種種現象,才是知己、知人、知天的途徑,這也是王船山的認識哲學。君子發揮主觀能動性,認識世界,把握世界發展的規律,絕不是藏之深山,而是為了“因天立命”,指導人事。
二、君子立誠以居正——君子如何處世
《論語·雍也》曰:“子謂子夏曰,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B13君子儒必須立志學大道辦大事。而小人儒則為了一己或小集團的利益,不惜破壞社會秩序,擾亂社會良俗,甚至以損害民眾的利益為代價。因此,后世儒家凡有大志者,往往以君子儒自勉。王夫之繼承了孔子的觀念,他說:“君子儒之以道佐人主也, 本之以德, 立之以誠”, 而小人儒只不過“沐猴之冠、優俳之戲而已”。又說:“君子立誠以居正,而不競以名”B14,認為君子應該腳踏實地為社會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應該追逐名利。在孔子的基礎上,他對君子儒和小人儒作了進一步的界定,他說:
子曰:“無為小人儒。”儒而小人,則天下無君子;故龔勝、邴漢、梅福之貞,而無能以死衛社稷,非畏禍也,畏公議之以悖道違天加己也。小人而儒,則有所緣飾以無忌憚;故孔光諸奸,施施于明堂辟雍之上而不慚。莽之將授首于漢兵,且以孔子自擬,愚昧以為萬世笑而不疑。B15
這段議論,是就王莽篡漢一事而發。王夫之認為,導致王莽能夠順利篡權的原因主要是從漢宣、漢元以后,士大夫已經集體墮入了邪路,背離了真正的儒家精神,成為說一套做一套,矯情造作的“小人儒”。如龔勝、邴漢、梅福那樣,處于亂世能夠不同流合污,以死保衛國家社稷,并不是害怕惹禍上身,而是將儒道放在更高的位置,以死衛道。而小人儒則假托君子之說,如王莽篡漢,亦“以孔子自擬”。正如王夫之指出的,“邪說之行于天下,必托于君子之道”B16,“天下至不仁之事,其始為之者,未必不托于義以生其安忍之心”B17,歪理邪說往往也是打著儒家的幌子,大行其道;天下最不仁的事情,往往也是托于義,以安慰他的不仁之心。如漢代的大多儒者,不是嚴肅地體天道、護治道、傳學道,而是以俄曲邪妄之說附會當權者,制造了諸多禍害,所以船山憤然寫道:“漢儒之毀道徇俗以陵夷圣教,其罪復奚追哉!”B18小人儒依附于權勢,他們“懷祿結主”,全部心思都是為了迎合“人主之私好”,而“以私好而托家國之大,其不傾者鮮矣”。船山先生之論,可謂一針見血。
因此,僅僅具備了知識,并不成其為君子,而是要將自身所學用于正道,這是君子對自身提出的要求。王夫之說:“故君子之愛身也,甚于愛天下;忘身以憂天下,則禍未發于天下而先伏于吾之所憂也。外戚也,宦寺也,女主也,夷狄也,一失其身,雖有扶危定傾之雅志,不得自救其陷溺;未有身自溺而能拯人之溺者也。”B19李固被害,是封建社會的犧牲品,王夫之對“殺身成仁”的做法持否定的態度,認為君子之愛身,甚于愛天下,如果舍棄了自己的生命,自顧不暇,怎么可能救別人于水火。這與王夫之反對直言進諫的論調,是一致的。
王夫之又說:“若此者,其懷祿不舍之情,早為小人之所挾持;而拂眾矯名,抑為君子所不信。身之不保,而安能保六尺之孤哉!見善若驚,見不善如讎,君子猶謂其量之有涯而不可以任大;況其所謂善者不必善,所謂不善者非不善乎!”B20《論語·泰伯》篇曰:“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B21王夫之繼承了孔子的觀念,但又有自己的看法,認為君子應該首先保護好自身,才有能力成為真正的君子,因此,類似直言進諫的事情,王夫之是不主張去做的。所以他說,“身之不保,而安能保六尺之孤哉!”王夫之在《宋論》中說:“小人之道,有必為,無必不為。君子之道,有必不為,無必為。”君子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因此有自己必不會去做的事;但小人做事沒有禁忌,沒有道德底線,沒有必然不會去做的事。
三、士之有見于道而思以匡者——亂世君子的匡世情懷
王夫之生活在明清易代的亂世,他對國家和民族懷有深厚的感情,他的一生就是為抗清復明而奮斗的一生,用他自己的話說,是“抱劉越石之孤憤,而命無從致;希張橫渠之正學,而力不能企。”B22個人的努力雖然不能阻擋歷史發展的洪流,但是這種胸懷宇宙,關懷眾生,悲天憫人的關懷意識,對民眾生命博雨濟離的情懷,他說“上失教,君子起而教之”B23,正是“人之不淪胥于禽獸者賴此也”B24,是人之不淪為禽獸的依仗,這也是對孔子所謂“君子謀道不謀食”“君子憂道不憂貧”B25“人能弘道,非道弘人”B26等等思想的繼承。因此,心系蒼生,匡時救世,成為君子人格的又一規定。
王夫之認為,知識精英是社會的中堅力量,理應擔當起“立人之道以匡扶世教”B27的使命,這里對君子人格的要求,又類似于古代的“士”。《論語·泰伯》篇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B28,君子要維護治道,立綱修紀。從這個意義上,王夫之所謂的君子之道,即是胸懷蒼生,奮發有為,“窮居而以天下為心”,將自己所學所思用于對社會的貢獻。王夫之認為,君子以天下為心,要做到以下三點:
第一,匡君而靖國。他說:“匡維世教以救君之失, 存人理于天下者,非士大夫之責乎?……古之君子,遇無道之君,去國出奔,不說人以無罪,故三代立國千年,而無屠割赤地之慘。作善之祥,豈徒在一人哉!”B29王夫之認為,君王是有失誤的,士大夫應該擔當起救世匡時的大任,“君子所秉以匡君而靖國者,蹇蹇之躬,可生可死,可貴可賤,可行非常之事,可定眾論之歸,而不倚人以為援。”B30但是如何擔當起責任,則要從大局考慮,不能從一時一地的得失出發。他說:“前有不慮之君,后有不慮之臣,相仍以亂天下;國速亡,夷、夏之防永裂。嗚呼!將誰咎哉!”B31王夫之對劉琨以孤立之身,游于豺狼之窟的行為持否定的態度,他認為劉琨雖然胸懷蒼生,但是的確難以獨自完成抗敵重任,以身殉國,“功不遂、名不貞,而為后世僇(辱)”B32,一定程度上也是自食其果。
第二,出所學以事主。他評價屈原曰:
忠佞不并立。立人之廷者,讒不必憂,譏不可避,而必為國除蟊賊以安社稷,斯國之衛也。雖然,食其祿不避其難,居其職不委其責,去而隱,屏而在外,則亦終遠小人而不與為緣爾,非取于必勝以自快也。所惡于佞者,惡其病國而己不可浼也,非與為仇讎而必欲得位以與勝也。……或曰:屈原放而不忘蕭艾之怨,非乎?曰:屈原,楚之宗臣也,張儀、靳尚之用,楚國危亡之界也,而黯豈其倫哉?婞婞然屬李息以攻排,而必快其志,氣矜焉耳,非君子之道也。B33
王夫之認為君子有“為國除蟊賊以安社稷”的職責,在其位就當謀其政。屈原在楚國危亡之界因進諫被流放,而汲黯則未雨綢繆、防微杜漸,屈原的做法與汲黯相比,高下立見。因此,直言進諫,并不是王夫之眼中的君子之道,他認為君子應該閉口不言,不暴露君上的缺點,不激發百姓的不平。王夫之此種觀點,在《讀通鑒論》中隨處可見,比如他還說:“君子出所學以事主,與激于時事之非而強諫之臣異。以諫為道者,攻時之弊,而不恤矯枉之偏。”B34又說“進言者極其辭,而必有所避就”B35,“故進言者,匪道是循,徒以致寇,而可不慎哉?”B36他主張知識分子應該謹言慎行,不能一味批判,關鍵應該保證社會的倫理秩序,維護社會的穩定,真正對社會有所貢獻。“以學事主者,規之以中正之常經,則可正本以達其義類,而裁成剛柔一偏之病;主即不悟,猶可以保其大綱而不亂。”B37 肆意處事,并非君子之道。
第三,維護社會秩序和良俗。在傳統社會,教化系統對社會穩定和發展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人心散亂,教化崩潰,社會將大亂。他說,“天下之風俗波流簧鼓而不可遏,國家之勢,乃如大堤之決,不終旦潰以無余。”指出了合理的社會秩序和倫理次序對國家發展的重要意義,而一旦社會秩序紊亂,后果則是非常嚴重的。“上無綱”,則“下無恥”,道德倫理系統的健全是社會機制良性運轉的基礎,挽救社會風氣,正是君子的使命。
四、王夫之君子人格觀的歷史局限
王夫之生活于明清易代的亂世,晚年隱居著述,以巨大的勇氣和毅力去實現他那“吾生當以衛圣人之教,愿為此活埋五尺之身”的愿望,在文學、史學、哲學上均有突出的成就。但是,總體來說,他較少能看到社會經濟發展狀況等要素對歷史事件的決定性影響,常常局限于人性善惡及爾虞我詐之間,較少對歷史科學理性的思辨。其《讀通鑒論》點評史事與人性,很多觀點都能啟發我們對史實進行更深入的思考,但仍然不是完美無缺。其論君子哲學,有時也難以跳出傳統限制,偶爾顯示出認識上的固執與限制。B38
比如,王夫之反對“直言極諫”,這在前文已有論述。另外,在對具體事件的評價中,也未脫窠臼。比如,他評趙苞曰:
為人子者,豈以口腹事親乎?抑豈敢以己之榮施及其母為愉快乎?故子曰:“老者安之。”求所以安之之方,雖勞不辟,雖死不輟,而況于苞之安其母者甚易乎!苞,東武城人也,所守則遼西也。母所居者,中國之樂土,苞所守者,鮮卑憑陵蹂踐之郊也;胡為乎甫到官而即迎母以居柳城之絕塞哉?苞于此已不復有人之心矣。以口腹與?禽蟲之愛也;以榮寵與?市井之得金錢而借親以侈華美者之情也。強寇在肘腋之間,孤城處斗絕之地,奉衰老婦人以徼幸于鋒鏑之下,苞之罪通于天,奚待破賊以致母死之日邪?故曰:“正其本,萬事理。”一念之不若,而成乎昏昧,母子并命于危城,苞雖死,其可以逭中心之刑辟哉?B39
趙苞滿懷忠孝之心,后來卻落得母死妻亡,自己含恨而死的結果,固然有方法上的不妥當,但是其出發點并沒有什么值得批評的地方,王夫之批評其“罪通于天”,也實在是太苛刻了。
中國知識分子自古就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抱負和情懷,王夫之也曾經說自己“希張橫渠之正學,而力不能企”,指的應該就是張載所說的這種抱負和情懷。正是這種情懷激勵著歷代仁人志士自覺為民請命,上下求索,傳承中華文脈,砥礪民族精神。章太炎先生曾經如此稱贊王夫之:“船山學說為民族光復之源,近代倡義諸公,皆聞風而起者,水源木本,瑞在于斯。”指出船山思想對后世革命者的啟蒙,認為船山學說為民族光復之源。
今天,時代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古代哲人的思想不可避免地具有時代的痕跡。王夫之作為傳統知識分子,用今天的眼光看來,自然難免有歷史的和自身的種種局限,但是船山先生對知識分子經世致用的現實期許,對現實社會深沉的關懷、憂慮與同情, 那種獨立思考的精神,理應代代傳承。易曰:“介于石,不終日。”當今的知識分子,尤其是哲學社會科學工作者,也應傳承古人“為人弘道”的精神傳統,把個人的學術追求與國家和民族的發展緊密聯系起來,深切地關懷社會現實,為人民立德立言,肩負起為人民述學立論、建言獻策的光榮使命。
【 注 釋 】
①姚薇元:《王夫之的史學理論初探》,《王船山學術討論集》,中華書局1965年版。
②③④⑤⑥⑦⑧⑨⑩B11B12B14B15B16B17B18B19B20B23B24B27B29B30B31B32B33B34B35B36B37王夫之著,舒士彥點校:《讀通鑒論》(卷四),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82、116、237、230、237、404、404、43、346、168、47、241、116、95、243、66、99、89、89、89、110、64、90、325、325、64、94、102、102、94頁。
B13B21B25B26B28朱熹:《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88、104、167、167、104頁。
B22侯外廬:《船山學案》,岳麓書社1982年版,第147頁。
B38 關于王夫之思想體系的局限,可參考曹旭華《略論王夫之樸素的唯物史觀理論體系及其局限》(《船山學報》1986年第1期),趙治樂《從<宋論>看王夫之的思想局限》(《湖北省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03年第3期),等等。
B39王夫之著,舒士彥點校:《讀通鑒論》(卷八),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221頁。《通鑒》載:“遼西太守甘陵趙苞到官,遣使迎母及妻子,垂當到郡;道經柳城,值鮮卑萬馀人入塞寇鈔,苞母及妻子遂為所劫質,載以擊郡。苞率騎二萬與賊對陳,賊出母以示苞,苞悲號,謂母曰:“為子無狀,欲以微祿奉養朝夕,不圖為母作禍,昔為母子,今為王臣,義不得顧私恩,毀忠節,唯當萬死,無以塞罪。”母遙謂曰:“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顧以虧忠義,爾其勉之!”苞即時進戰,賊悉摧破,其母妻皆為所害。”
(編校:章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