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續半生緣

蔣延珍

話說經過宋蒙之戰、明末農民起義、張獻忠剿四川、清初的戰亂之后，四川人口稀若晨星，一派荒涼。為恢復天府之國的美名，清政府實行了一系列優惠“填四川”的政策。

彼時湖廣一代的人備受戰爭折磨，為避戰禍多數人想到四川安居樂業。這天，新婚不久的吳小林急匆匆回家找銀花商量，讓她收拾一下第二天隨移民隊伍去四川。

次日，夫妻二人淚別親人，背著簡單的行囊，隨著大部隊出發了。不知不覺走了三個月，夏日炎炎，山道崎嶇，銀花又累又渴，吳小林便讓她歇歇。當他辛苦地用荷葉兜來泉水，銀花卻吐個不停。吳小林嚇壞了，銀花卻羞澀地告訴他，他要當爹了，于是他對銀花倍加呵護。

快接近目的地了，當他們一撥人剛走上一座老木橋，就聽到木橋嘎吱直響，走在前邊的吳小林下意識地把銀花往岸上推了一把，自己卻掉進了湍急的河流，跟著掉下的有十多人。銀花沿河岸奔跑，尋找吳小林，不一會兒，掉下去的人就不見影了。

官差催促銀花快走，銀花死活不走，要找吳小林。銀花央求大伙幫忙打撈。由于水太急，大伙拿起長竹竿順著河水在沿岸撈，連續幾天沒找到人就泄了氣。銀花在一個水灣河灘處請人搭建了兩間簡陋的屋子，在附近栽了竹子、柳樹和果樹，吳小林曾經告訴她家門前多栽樹既美觀又可乘涼。銀花一個人舉目無親，挺著個大肚子，好在村民寬容、和善，經常幫助她。在她生產時陳婆婆一直照顧她。陳婆婆孤苦一人，銀花就認她做了干娘。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吳小林沒有一絲音訊。這天，銀花的兒子砍了一捆柴到集市去賣，走十來里路賣了柴，他餓極了，就買了幾塊糕點，吃了些，也留了些帶回給家人。銀花吃著糕點，眼里噙滿了淚水，問兒子還找得到賣糕點的地方嗎？兒子點點頭，銀花要他下次去打聽那個做糕點的人是哪里的。兒子奇怪干嗎打聽這些，不過后來還是打聽到因糕點獨特，別人常請那個糕點師傅到家里做糕點。

話說二十里外的高山村有個徐員外，他老來得子，對孩子十分溺愛，因此徐公子徐一虎三十多歲了還成天為非作歹，叨擾鄉鄰，弄得老父親很頭疼。徐一虎成天帶著一群人到處吃喝惹事，還特別愛欺負外鄉人，父親為此急出病來。徐一虎在外橫，對父親卻很孝順，見父親病了，在家伺候了幾天，就問父親想吃啥。“聽說在集市上有個外地人做的糕點很獨特，看你有沒這能耐，把他請到家里來給我做糕點。”“這點小事，父親大人，我馬上就去找來。”“兒啊，要請，不得無禮。”

徐一虎來到集市上，那個糕點師傅的攤子前排了長長的隊，不一會兒糕點就賣完了。徐一虎說明來意，糕點師傅盯著徐一虎看了半天，說：“請我上門可以，但你得答應我做三件事。”“沒問題，快說需要我做什么？”“最近金家溝一帶有老虎出沒，村民不敢出門，我看你也叫一虎，身板也不錯，你想辦法打死老虎吧。”徐一虎覺得難度大，但為了孝順父親，硬著頭皮答應了。他準備了干糧，帶上一些浸泡了蒙汗藥誘殺老虎的喂食與長棒、匕首就出發了，有幾個朋友同行也跟在后面去看熱鬧。

不久，徐一虎就與老虎周旋上了。他需要幫忙時，那些朋友看見兇猛的老虎早就嚇得沒了魂溜了。又過了幾天，大伙以為徐一虎死了，很多人暗自慶幸。這時遠處有一個影子出現了，走近才看清楚是滿身血痕的徐一虎，肩上還扛著一頭他打死的老虎。徐一虎把老虎扔在糕點師傅的面前，圍觀者不由自主地給他鼓掌。糕點師傅讓他回去休息，明天再告訴他第二件事。徐一虎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和汗說：“求你快告訴我，我好去準備。”“你完成了第一個，后面就簡單了。明天你親自熬粥，把曾經遭受你無端欺負的人請來吃。”

第二天，徐家院子里滿是徐一虎敲鑼打鼓請來的客人，徐一虎打死了危害鄉里的大老虎，大伙原諒了他。

最后他問第三件事是什么。糕點師傅說：“經過這些事你沒點啥要說的嗎？”“我真混，禍害過這么多鄉親，其實你們是想把我當老虎一樣除了，今后我一定改。”“明天你去花果村對面的河上設法架一座橋，彌補你十多年前犯下的錯。”“我犯的錯太多，請師傅說明是哪一件？”“你害得我與家人至今都未能團圓。我調查過了，十年前，你為了試試自己剛買的鋸子是否鋒利，到本來就腐舊的木橋下面鋸了幾個口子，間接害死了十來條人命，你不該去彌補嗎？”

徐一虎帶上家丁、朋友到河邊一看，河岸上柳樹成蔭，修竹成林。一棵大大的果樹枝丫伸過去，巧了，河正對岸也有棵樹的枝丫伸過來，兩棵樹的枝丫已經快長攏了，有好事者下水一摸，兩棵樹在水里的根系已經牢牢地纏在了一起，而且很結實。徐一虎十分高興：“天助我也。”于是他派人挑石塊鋪在上面，村民也來幫忙。后來又搭些木板，并在橋下打了兩排木樁支撐，沒過多久一座簡易的橋就搭好了。

糕點師傅感化惡少的故事不脛而走。兒子扶著銀花走在曾經令她心碎的橋上，此時糕點師傅也來了，兩人認出了彼此。銀花迎上去，糕點師傅卻遲疑了一下。

銀花說：“林子，你咋不回來？”

“我曾找過你，看你一大家子人，我不想打擾你的幸福啊。”

“看看這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難道不是你兒子？還有一個女兒，是龍鳳胎，家里的婆婆是干娘啊。”

“有一次我看到你給一個男子倒水遞毛巾，有說有笑。”

“好個醋壇子，那是我請的蓋房工匠啊。兒子，快拉你爸回家！”

“等等，我還得去徐一虎家做糕點，兒子也來吧。”

（發稿編輯/黃素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