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禽之王”楊華耀

胡展奮

最搶眼的還是雞，一如鄭板橋的竹，齊白石的蝦，充分展現畫家的個性特征。

雞在古代稱“德禽”，所謂“五德之禽”，《韓詩外傳》說，它頭上有冠，是文德；足后有距能斗，是武德；敵前敢拼，是勇德；有食物招呼同類，是仁德；守夜不失時，天明報曉，是信德。民間更將雞視為吉祥物，說它可以避邪，還可以吃掉各種毒蟲，為人類除害。所以，開年第一天民間以紅紙剪雞作窗花，而且把這天定為“雞日”。

雞年伊始，友人招飲，說席間有畫壇奇人楊華耀，人稱“雞王”。

很早就聽說過楊華耀，可是無緣得見。那天攜友踏訪了滬上幾處名勝，返回市區時，暮色四合，街燈初亮，心情特別地好，見到楊華耀，果然仙風道骨，照唐云老先生說法，渾身上下“一股清氣”。

聽說楊華耀的大名，有些時日。國醫大師裘沛然在世時喜好字畫，尤其對花鳥類比較注意，收藏了一些較好的作品，常說，花鳥寓人性，上品的花鳥畫，其實都是畫家的內心流露，名家的十二生肖畫他大都持有，唯獨缺雞。我曾找來一幅，但他不滿意，并提到了“安徽楊華耀”，說他畫的雞最好。那是2003年前后，我第一次聽到楊華耀的名字，便詢問了幾位畫家朋友，答稱確有其人，系安徽畫家，以畫雞聞名。2008年我去合肥，觀賞了由安徽省文聯舉辦的畫展，果然有楊華耀的幾幅作品，所畫的雞，確如裘老所說，“高視闊步有龍氣”，主位的《雞鳴逐風圖》，但見威武健壯的雄雞獨立高枝，引吭勁歌，精氣神十足；《母子圖》，晨曦中母雞覓食雛雞環擁，一股溫暖祥和的氣息溢出畫面。

楊華耀先生年近七旬，精神矍鑠，待人熱情，席間妙語連珠，文化修養頗深，頗有名士風。院子里的臘梅開了，隨風送來陣陣沁人的暗香，華耀先生興致盎然，鋪開紙筆，揮毫疾書兩行大字：平生最愛五德者，始知傲骨本天性。“雞王”不離雞，華耀先生借《韓詩外傳》贊雞之五德，文武兼備，既忠且勇又守信，寄托著一種精神向往。尤可贊者，其書法功力深厚，筆力蒼遒，碑帖根基時顯，筆墨自成一家。

陽春三月，華耀先生邀我定遠一游，我欣然成行。定遠歷史悠久，戰國時期屬楚地，秦設郡縣，古時境連八邑，衢通九省，現仍為南北要沖，歷來人文薈萃。游覽了著名的令狐山，蕩舟風光瀲滟的朗峰湖，品嘗了定遠一絕池河梅白魚……所到之處，特別能感受到文化氣息之濃郁。其間在楊華耀先生的家鄉張橋鎮，有一場書法比賽，參賽者大多是農民，水平卻一點不差。楊先生自述，原在縣文化館工作，長年堅持舉辦書畫培訓班，培養了許多藝術人材，為創建定遠文化大縣傾注了大量時間和精力。至于為困難學生買毛筆，買宣紙，更是常事，每個星期還帶學生去南京書畫院研習，所有費用均由他承擔。

入夜，在楊華耀先生的老宅，一個寬暢的院落，品茗論藝。“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農村的月亮似乎比城市的更亮些。華耀先生自小生活在農村，受農耕文明的熏染，具有傳統文人氣質。寫字畫畫五十多年，他認為是不斷自我修煉的過程，因為中國書畫藝術的根脈，即在琴棋詩書中，詩書不通，字畫大抵“大告不妙”，一個畫家能不奮自砥礪嗎？！

楊華耀先生的工作室兼作品陳列館，位于上海東北角，一個頗具規模的文化園內。數十幅書畫作品，郁勃琳瑯，最搶眼的還是雞，一如鄭板橋的竹，齊白石的蝦，充分展現畫家的個性特征。他的山水畫同樣具有個性色彩，師法自然，氣象萬千，有蒼莽的群山疊嶂，大河奔騰，也有婉約的江南景致，小橋流水。駐足流連于畫前，胸懷會不由自主地開闊起來，世俗男女，蠅營狗茍都自然而然地離你遠去，唐云先生始終盛贊的“一股清氣”便習習而來。

今年是雞年，又是中法文化交流年，楊華耀先生將應邀赴巴黎辦展，屆時神州雄雞與高盧雄雞同臺競技，一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