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別過，何處安身？

姜浩峰

社會上還有諸如樹葬、海葬等一些新的殯葬形式，但總體來說，接受度還不算高。

一路上漲的墓地價格

和房價上漲類似，墓地價格上漲，源于土地價格的上漲。從千元級，到萬元級，再到如今在上海動輒十幾萬元的墓地。

“買不起房啦，要不咱們結婚暫時不買房，先買個墓地咋樣？你知不知道墓穴是不可以轉賣的？這不就證明了我要和你生生死死在在一起？”

這當然是一個段子。然而，某種程度上，又是現實。在房價屢屢創下新高的如今，有什么東西能比房價漲得更狠些？算來算去，也只有墓地價格了。

上海的各大墓地，基本上有這樣的規定——可以給逝者購墓，而生者單獨購墓必須年滿80周歲。亦有如今五六十歲者，希望未來和父母葬在一起，于是想購買家庭墓地。這個愿望是否能實現呢？和買商品房的限購類似，購買者得有單身證明。即便有如此多限制條件，上海墓穴的價格一路飆升，讓許多人緊張起來。

先看看墓穴漲價的行情。

位于上海賽車場附近的松鶴墓園里，公墓某區域占地大概一平方米的雙穴墓，1990年代中后期剛剛開發時，售價是8000元人民幣。2005年之前，價格并沒有太大漲幅。而從2005年左右開始，價格開始上漲。三年前，該種墓穴的價格已經漲到10萬元。今年，記者得到的消息是——15萬左右。而這，僅僅是松鶴墓園里除了壁葬以外，最便宜的配置。

上海周邊地區墓地的價格，也是扶搖直上。1990年代在蘇州郊區售價八九百元的墓地，現在起價三四萬元。十年前在太倉能買到萬把塊錢的墓地，現在同類墓地價格6萬以上。

上海已經步入老齡社會多年，因為漲價預期、人口波峰等原因，使得墓地價格問題愈加凸顯。“死不起”，成為許多人的口頭禪。

從往年的經驗來看，逢清明、冬至，許多墓園會進行調價，這又進一步增加了人們的焦慮。

“還不趁早買？每年清明、冬至都會漲！”3月中旬，記者在太倉雙鳳紀念園聽到很多人在議論。來此消費的，大多是上海阿姨爺叔。

雙鳳紀念園中的洪福墓區，由太倉市公墓洪福墓區有限公司經營。記者問該墓地的銷售員：“為何這里都是上海人在買墓？本地人難道不用買？”

“本地人當然不用買。你看這里是郊區。本地農民，自家都有自留地。即使是市民，許多也是原本的農民‘農轉非的，或者家里在鄉下還有親戚，總之，找塊地還是簡單的。”

因為價格比上海同類墓地便宜近一倍，外加緊靠著烈士陵園和一座寺廟，在購買者的心目中，雙鳳紀念園未來動拆遷的可能性極低，于是，上海人紛紛前來購買。

墓區這些并不豪華的墓穴位，許多墓碑用紅布包著，或者刻著“壽”字。換言之，這些都是健在者購買的。盡管售價已經達到了每平米6萬元以上，但前來購買者仍絡繹不絕。在付款柜臺處，甚至能看到排隊付款的情形，一些位置甚至要搶。

交通，是上海市民主要考慮的問題。每逢清明、冬至，市民可以搭乘掃墓班車到達嘉定松鶴墓園、長安墓園，軌道交通11號線開通后，市民掃墓可以乘坐11號線到達上海賽車場站，由短駁車接駁到墓區。這樣的掃墓方式，已經成為上海市民的一個慣例。

而太倉墓區的交通，仍不是很便利。

記者觀察到，各大墓園普遍服務能力較差，那么，墓園為何不多雇傭人手，來改善服務質量呢？

記者了解到，如今由民政部門批準的經營性公墓，一般按照20年一收來收取管理費。其繳費水平，仍循1990年代中期以來的價格，這么多年一直沒漲過。如果單靠“業主”交納的維護費，很難做到補虧空。這就是行業內所謂的“以墓養守”。墓園的每平米均價，比同地段每平米商品房價格高出許多，通過抬高墓地價格這一剛需來盈利，早已抹平墓園維護上的虧空。

隨著過去十幾年間土地價格暴漲，一些早年成功“囤地”的墓園企業，其成本中的土地成本已經非常低。記者查閱多份財報均顯示，青浦福壽園墓地服務的土地成本就僅占10%左右。

洪福墓區工作人員告訴墓地購買者，墓穴使用年限是50年，到期可以自動續期。也就是說，只需要繳納維護費，就可以一直用下去。

記者查看了洪福墓區的土地使用證，系2002年批準下來的。換句話說，現在購買墓地者的50年期限未到，洪福墓區本身的土地使用權就已經到期。作為一家有限公司，其并不能保證能做到自動續期。實則，類似山東的百齡園公墓、遼寧的回龍崗墓園等，這些較早開始出現的經營性墓園，部分墓地使用到期的情況已經發生。前幾年，有媒體前往采訪時，墓地工作人員是這么說的：“對這些超期墓地的處理依然在觀望，但如果家屬長期不繳費，園區將來肯定吃不消，希望能有一個明確的規定界定超期墓地的處理。”

該怎樣選擇身后安身之所

比之外地墓穴熱銷，更令如今70后、80后們感到憂慮的是——他們的曾祖父母、祖父母輩，過世后大多落葬在上海郊區，譬如嘉定松鶴、長安，譬如青浦福壽園或者臨港福壽園等。未來，他們面對的會否是要去多處掃墓而連日奔波呢？自家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父親母親，加上另一半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父親母親，如果還有阿姨娘舅叔叔伯伯，三天清明小長假，根本不夠用啊！

當然，也有人提出，更早年代，上海人大多將墓地選擇在蘇州鄉下。隨著代際更替，五福之外者，大多也就不去掃墓了。但問題是，隨著國泰民安，許多人對祖先的懷想愈來愈深。

“千百年來，中國人向來有祭祖拜宗的傳統，這是我們民族的美德。”華東師范大學教授、上海民俗文化學會會長仲富蘭先生曾經如此對記者說，“概括清明節所蘊涵的文化意義，莫過于‘追思先人，勿忘生者這八個字，切莫小看了這簡單的八個字，其實，所有的清明節俗活動的具體內容，都濃縮其間。各種祭奠掃墓、追思先賢、敬重祖先都屬于前者；而伴隨清明節日的所有大眾性娛樂活動，包括拔河、放風箏和蹴鞠等，則屬于后者，兩者的結合，所形成的林林總總的節俗形式，大抵反映了我們民族的傳統，而且，就一般的情形而論，這些節俗形式，其緣起并不是來自官方的律令條文，而是人們自發形成的習俗事項。”

在墓地價格高企的時候，外加家中長輩并不葬在一處的時候，這一代年輕人該怎么祭祀呢？原本的宗族社會，大家族都有祠堂，會將先人牌位放置在祠堂。這不失為一種紀念方式。如今，互聯網技術發達，網上祭拜也已經存在多年。而如何處理遺體，中國人的傳統雖則是入土為安，但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方式解決。

如今，社會上還有諸如樹葬、海葬等一些新的殯葬形式，但總體來說，接受度還不算高。另有一種把親人骨灰制成鉆石，已是一種辦法。自2005年骨灰鉆石問世以來，如今已發展到第三代。只需要100克骨灰，就可以實現提取的碳100%用于鉆石的培育。據了解，中國國內還沒有骨灰鉆石商業推廣。要想制成骨灰鉆石，首先需要將骨灰運送至國外加工，往往需要相當長的時間，而將骨灰加工成鉆石的費用也相當昂貴，0.3克拉約需2萬元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