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初戀

路小遠(yuǎn)

知乎上面有人問暗戀算是初戀嗎，上百條的留言里，只有一個人說如果這場暗戀貫穿了你的整個青春，那就算是吧。不太確定的語氣，招來了一大堆質(zhì)問的聲音。把留言翻到了最末，我看到了一條最新回復(fù)，她言簡意賅地說，暗戀就是初戀，只不過是一個人的初戀。

我曾經(jīng)很怕和朋友一起聊到初戀的話題，因為每次遇上這個話題，大家仿佛都有講不完的過去，在那一刻，其他所有人都像是變成了很有故事的人。唯獨我，總是支吾著說一句，我沒有初戀，如果實在要我說起來，那我的初戀應(yīng)該始于一場長達(dá)十年的暗戀，也終于一場長達(dá)十年的暗戀。

到今天也不太明白，當(dāng)初是怎么一下子喜歡上了他，是他穿白襯衫很好看？是他長得很帥又很會打球？還是被他笑起來燦爛的樣子給迷住了？不知道，也可能是都有一點吧。總之，現(xiàn)在只要是一想起來關(guān)于他的事，腦子里最先冒出來的一句話就是，一見楊過誤終身。

不知道是那些年的我太過于羞澀內(nèi)斂，還是那些年的他實在是過于光芒萬丈，但確實，從始至終我們連一句話都沒有講過。我只知道，那時候圍在他身邊的女生有很多，膽子大到跑到他面前叫著他的名字赤裸裸地說我喜歡你的也是常有的事，他始終也沒有給過任何一個女生回應(yīng)，像是對于別人喜歡他這件事，沒有半點感覺，依舊是每天安靜地上課，成績好到你每次看到年級排名榜時，總是想說一句，老天怎么就如此眷顧他呀，都已經(jīng)長得那么好看了，學(xué)習(xí)成績還那么好。

跟他做了兩年同班同學(xué)，然后又做了四年的同級不同班的同校生，頭兩年開始暗戀他的時候，還常常覺得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每天基本想見到他就能見到了。后來的四年，以及另外的四年，見到他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只有等到學(xué)校舉行什么大型活動時，才有機會在人潮洶涌的操場上貪婪地追尋著他的身影，而又往往在他快要看過來的時候，悄悄地把視線挪開。

關(guān)于喜歡他這件事我從來沒有跟其他任何一個人講起過，即便是對當(dāng)初那么鐵的死黨，也沒有透露過絲毫。我始終覺得喜歡他是我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也是我的事，在這一場沒有人知道的暗戀里，我是永遠(yuǎn)的也是唯一的主角。

再次見到他，是在初中同學(xué)聚會上，開始是不想去的，但在聽到他的名字時，竟還莫名地心悸了一下。之前我以為，都這么多年過去了，哪能還在聽別人提起他時有什么感覺呀，可是我錯了，那畢竟是我在心里喜歡了十年的人啊，怎么可能在知道要與他見面以后，沒有任何的感覺呢？到了約定的地點以后才發(fā)現(xiàn)是他組的局，見到我他顯得很親切，上前握了握我的手說，好久不見！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令我的心亂到潰不成軍，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自己的思緒從往日的歲月里拉回來，真的是沒有想到呀，在以為可能永遠(yuǎn)都不會再見他的有生之年里，在暗戀了他那么多年卻從沒有說過話的時光里，我竟也能得到他一句，好久不見。雖然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雖然他這只不過是一句最平常的寒暄。

他坐在那里，侃侃而談的樣子，俊朗的臉龐上早已褪去了當(dāng)年的稚嫩，說起自己的事業(yè)時，儼然一副成功者的樣子。我看著他對著別的同學(xué)微笑，說起來當(dāng)年的事，講到一些糗事時，他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依舊是當(dāng)年燦爛的樣子，依舊是眼睛里像是隱匿了無數(shù)顆小星星，感覺要閃到你的靈魂里一樣。

從初一到現(xiàn)在，十多年的光陰，我和他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地相處過，他就在我的旁邊坐著，可我覺得我們之間依然有著千山萬水般的距離。那一瞬間，我想起了一句不知在哪看過的話——你依然發(fā)著光，但是再也照不進(jìn)我心里。

后來，有一次和朋友聊天，不經(jīng)意間提到他，我很坦然地說，我喜歡過他十年。朋友很驚訝：天哪，真的嗎？那你有沒有對他表白？我回答她說，沒有，我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他是我的初戀，我一個人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