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倉的民工“討薪”實驗

記者 亦安冉

太倉的民工“討薪”實驗

記者 亦安冉

每到年底拖欠民工工資的糾紛就常常見諸報端，甚至出現極端的討薪案例，讓人看了唏噓。

如何根治欠薪這一頑疾？太倉市實驗出了一條道路。

究竟有多少工地工地上有多少工人

話說有一回，太倉市住建局黨委副書記張英，在施工現場檢查的時候，突然問起：你們知道太倉有多少工地？工地上有多少工人？

這一句話，把周圍的人都問懵了。

建筑行業有一個特點，施工企業一般沒有自有工人，大多采取通過包工頭、小老板招募建筑工人施工的形式。少數施工企業甚至內部管理混亂，隨意允許包工頭、小老板掛靠承包，存在轉包、層層分包、以包代管等違法違規行為。也就是說，企業缺乏自有的、穩定的勞務隊伍，在現有的管理模式下難以直接對建筑工人實施管理。在大多數施工工地上，常常只有包工頭知道有多少個工人在這個工地上，究竟還欠工人多少錢。

建筑施工企業還有一個特點，計件方式核算工資相對比較繁瑣，工人每個月只領取部分生活費，不要求足額支付工資，一般都是采取工程結束或者年終一次性結算的方式，同時企業為了增加資金的使用效率，保證工人的流動性，每個月不足額發放工資，留有一部分到年終再發放，大批的農民工都指望著年底這筆錢，好回家過個團圓年。

實際上，正如一位工程承建商所說的：討薪的程序需要對賬，認定工程量。可是農民工往往只憑一張嘴，最多見的就是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小本子，上邊寫著哪天出工了。這時候只能要求工人們把工頭找來，工頭往往已不知去向。

怎么辦？

太倉市建筑領域農民工實名制管理平臺出來之后，問題似乎有了答案。

具體是怎么操作的保障權益從刷臉開始

我們先來看一下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平臺，這個平臺又是怎樣運作的。

太倉市建筑從業人員實名制管理平臺，集合了主管部門、銀行、施工企業（含勞務分包）與建筑從業人員四類用戶，各自有不同的系統直接識別用戶類型，進入相應的版本。各企業的勞務負責人登錄平臺，錄入企業所有勞資管理人員，并將工程項目與勞資管理人員進行對應，完成項目匹配，再由勞資管理員使用二代身份證閱讀器進行施工從業人員的實名制登記，同時錄入臉紋，施工從業人員刷臉進出施工現場。

據了解，自2016年3月1日起，太倉市行政區域內新開工房屋建筑、裝飾裝修工程全面實施建筑勞務人員實名制信息化管理。目前為止，已有98只項目正在進行實名管理，系統平臺已采集建筑勞務人員20122人，班組長886人，企業代班檢查領導47人，項目管理人員（含監理）302人。

以這個平臺做“后盾”，在工地出入口設置臉紋考勤裝置，建筑工人上下班進行刷臉考勤，并通過現場傳輸單元實時反饋到平臺數據庫，記錄考勤人、考勤地點、考勤時間與時長等。

實際上，實名制管理平臺兼容多重多樣的現場考勤方式，常見的刷卡、臉部三維識別可完美兼容。為什么太倉要用“刷臉”的方式來呢？

太倉市建筑管理處相關工作人員介紹，太倉住建局在建立這個系統平臺之后，頗有先見之明地決定采用人臉識別——工人進工地，先刷臉報到，再干活，什么時間來，什么時間走，一清二楚，別人無法代刷。太倉各工地在經過初期的摸索和經驗總結后，臉紋考勤已開始正常化運作，閘機平均通過速度為每人2秒左右。

一開始，對于“刷臉”進工地，農民工不樂意，施工方也有抵觸情緒。結果一年實施下來，證明“刷臉”是個正解，后續的各方權益保障都依靠這關鍵的第一步。

建筑從業人員的現場考勤數據會從每一個工地實時上傳到平臺，主管部門也就是住建局，可以清楚地在后臺了解到太倉有多少個工地，每個工地上又有多少人在干活，以及每個工人干了多長時間的活。

工資直接進銀行卡縮短薪水發放鏈條

考勤系統會自動采集考勤信息并上傳管理平臺，依據每月匯總的考勤數據核算勞務人員工資，經勞務人員確認，企業審批后提交銀行發放。

由政府監管下的第三方銀行，將建筑商應付的工資直接開給工人，杜絕了現金交由包工頭代發，縮短了欠薪鏈條，保證了工人工資能足額、及時并且安全地發放到工人手中。

不過，以往工地上都以現金形式發放工資，系統平臺開始啟動時，要求以銀行卡形式發放工資，從業人員的工資由施工企業提交給合作銀行，由銀行將工人工資直接支付到從業人員銀行卡賬戶中。剛開始農民工們很不樂意，因為發進銀行卡里的錢看不見摸不著，用起來還不方便。

一段時間之后，大家開始體會到了實惠。工人們在工棚里睡通鋪是常有的事，去工地干活，現金帶在身上不方便，放在工棚里又容易丟失。現在工資發放到了卡里，工人的消費思路也跟著發生了轉變，很多人出門開始不帶現金，轉而使用微信支付。

建筑施工企業的工資內容一般包含應發工資和實發工資，結算方式通常分為即時發放、逐月發放和年底發放。由信息平臺提供所屬人員工資單生成功能，生成工資單提交給銀行作為工資發放憑據，銀行通過接口將當月人員實發工資反饋給信息平臺，形成實發工資記錄，換句話說，到了年底，還欠農民工多少工資一清二楚。

第三方銀行的參與，也保障了雙方的權益。

前面說了，施工企業以往大多采取通過包工頭、小老板招募建筑工人施工的形式，當施工企業和包工頭沒有達成利益共識的時候，也會出現包工頭慫恿工人圍堵施工方的“詐薪”事件。農民工也成了開發商和包工頭兩股力量博弈的受害者。

一旦發生勞資糾紛，監管部門可以通過信息平臺掌握的工人考勤情況與應付工資、支付模式與實發工資情況，對相關勞資糾紛進行數據比對與事實核查。有沒有發過工資，發放過多少工資，數據庫里都清清楚楚。并且，施工企業將工資通過平臺的合作銀行直接發放，也杜絕了現金交由包工頭代發，縮短了欠薪鏈條，保證了工人工資能全額、及時、安全地發放到工人手中。

太倉市住建局建管處有關工作人員介紹，自從有了太倉市建筑從業人員實名制管理平臺之后，工人的出勤的情況以及工資發放情況都有據可查。

處理清欠投訴等工作時，實名制管理平臺可以提供項目完整的用工花名冊、考勤記錄、工資單、工資支付記錄等數據，為管理部門進行投訴案件處理提供了依據和證據。既能有效解決欠薪問題，也能有效打擊“詐薪”等惡意討薪行為。

一年運行下來，效果究竟如何呢？有數據為證。

今年春節之前，實行實名制管理的工資糾紛只有一個項目，涉及民工32人，涉及工資62.3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