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公園空間體系的生態倫理觀

馮艷濱+楊桂華

Doi： 10.3969/j.issn.1002-5006.2017.04.003

我們對待自然空間有兩種模式：保護區模式和旅游地模式，這兩種模式代表了我們對待自然空間的兩種截然相反的方式。國家公園既不是傳統保護區模式的重復，也不是旅游地模式的擴張，它是一種全新的自然空間體系，國家公園試圖協調人類游憩利用與自然保護之間的平衡，以達到國家公園的自然空間正義和空間生態文明。生態倫理觀作為人類與自然關系的思想體系，是國家公園構建這種平衡的指導。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在《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明確提出我國要建立國家公園體制，探索基于中國特色生態倫理觀念的國家公園空間體系模式是國家公園體制建設的主要目標之一。

一、建立國家公園新空間體系，生態倫理觀構建是關鍵

國家公園代表了人類對待自然空間的一種新方式，實現國家公園自然空間生態文明的目標，生態倫理觀構建是關鍵。首先，國家公園是人類城市、鄉村侵蝕自然空間的過程中建立起來的，國家公園是自然空間與人類文明空間的結合點，匯集了人類文明智慧和自然荒野的精神，包含了一種新生態倫理關系；其次，國家公園是人類邁向文明社會的產物1，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內容。生態倫理是生態文明建設中構建生態文化、生態制度的思想指針，因此國家公園體制建設必須有生態倫理觀的指導；最后，國家公園作為自然教育和環境教育的重要的陣地，生態倫理觀教育是其中的重點，塑造國家公園生態倫理觀對完善國家公園環境教育功能有重要意義。

二、美國國家公園荒野倫理——可借鑒的思路

美國國家公園總體來看有三個思想理念：其一，是為公眾游憩享用的目標，“為了人民的利益和享用”（西奧多·羅斯福語）是設置國家公園的最初目的之一。其二，是作為國家主義的象征，具有主權象征意義的國家公園，從其誕生之日起即得到國會立法的支持。《美國國家公園21世紀議程》（1992）中明確提出“我們國家的歷史遺跡、文化特征和自然環境有助于人們形成共同國家意識的能力”2。其三，是以荒野倫理為中心的生態倫理觀念。荒野的概念是環境和人類歷史中最復雜的概念之一3，荒野思想基礎是人們能否接受并承認自然的不可毀滅的價值4，展現的是人類對所有存在（包括山川、河流、巖石、樹木）共享環境的一種承諾5。荒野是美國國家公園的重要特征，能夠代表獨一無二的美國，并且在當時世界中心的歐洲大陸也不能找到。繆爾等美國國家公園的先驅是在證明了荒野的價值之后，才推動了國家公園的建立。

國家公園可以說是美國荒野思想的形成地，荒野倫理的第一實踐地。國家公園是荒野哲學衍生的產物，美國的荒野生態倫理觀塑造了國家公園的生態道德體系。我們認為荒野思想影響下的國家公園的管理方式是人與自然簽訂契約6，這種契約是基于“人與自然平等”關系，它內在地規定人的行為。荒野倫理影響了游客的行為，徒步、遠足是人們體驗荒野的重要方式；荒野倫理影響了國家公園分區管理，國家公園中保有“低利用荒野區”；荒野倫理甚至影響到國家公園對火的管理，“不規劃自然，尊重自然規律”是他們的保護規則。美國著名環境史學家羅德里克·弗雷澤·納什認為，荒野思想是構建美國精神的重要支柱，也是國家公園創建的思想支柱。誠然，荒野概念從提出到現在一直是飽受爭議，機械式的荒野觀認為荒野思想是帝國主義向不發達國家統治的工具，將窮人的生存機會剝奪給一些動物或森林。但是，從發展的眼光看，國家公園荒野倫理的構建為國家公園成為世界最負盛名的保護地模式作出了重要貢獻。

三、中國國家公園應構建中國獨特的生態倫理觀

國家公園的發展史告訴我們，“國家公園”一旦變為旅游熱點詞，國家公園內部的生態問題就會急劇凸顯，美國20世紀70年代的大峽谷國家公園等就已經歷過類似問題。目前中國正在積極探索國家公園之路，在眾多旅游開發者看來，“國家公園”正成為中國旅游界一個新的富礦，如果沒有一個系統性的生態思想指導，中國國家公園難免重蹈覆轍。我們必須要清楚地看到，“國家公園”并不是一個賺錢的帽子，而是人們對待自然空間的方式，一種生態倫理范式。不從根本上認識國家公園內涵中人與自然的關系、生態倫理的本質，“國家公園”體制建設難以獲得成功。

因此，中國國家公園首先要探索中國特色生態倫理觀。首先，要構建一種人與自然的契約關系，這種關系應基于中國傳統“天人合一”思想、中國少數民族的傳統生態智慧或是樸素的自然觀。在國家公園中，自然生態觀念通過人與自然契約內化到游客思想和行為中，而不是通過法規命令的強制手段；其次，生態構建和社會構建結合，在國家公園頂層設計中注入生態倫理思想，國家公園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僅只是解決自然資源多頭管理矛盾，國家公園是一套制度體系，這套體系的頂層是生態倫理思想。最后需要強調的是，應從中國的實際出發構建生態倫理觀。相較于美國，中國目前正在進行國家公園體制的實踐中并沒有清晰的生態思想體系的指引，而歷史與文化的差異使得荒野倫理也很難在中國的國家公園中簡單移植，所以中國的國家公園如何探索出獨特的生態倫理思想和模式是值得繼續討論的。

（第一作者系該院博士生，第二作者系該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收稿日期：2016-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