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槿惠入囚之后

杜白羽

12平方米的單間牢房，配有獨立衛生間和淋浴間，有電視，但只有一個頻道，播放事先錄制好的節目

韓國首爾的各大書店里，樸槿惠當年的勵志自傳《絕望鍛煉了我》早已下架，取而代之的是《樸槿惠的權力中毒》《傲慢與無能，再見樸槿惠》。

樸槿惠因“親信干政”被彈劾，因巨額受賄被拘捕，這樣的結局令人唏噓。女總統淪為階下囚，給韓國社會留下的，更是羞于啟齒的傷痕。

單間牢房12平方米

法院簽發逮捕令后，樸槿惠卸掉妝容，摘下發卡，自“少女第一夫人”時期起的標志性盤發發髻，在3月31日清晨之后，再難見到。

從被國會彈劾幽居青瓦臺，到被憲法法院宣判彈劾罷免，再到人身自由被剝奪；從青瓦臺返回年久失修的三成洞私宅，再到12平方米的牢房。樸槿惠，幾乎剎那間淪為囚徒。

樸槿惠前往法院接受逮捕令審查當天一早，樸志晩夫婦來看望姐姐，弟弟眼圈通紅，姐姐眼角泛淚。這是2013年2月的總統就職儀式之后，樸槿惠時隔4年首次與胞弟樸志晚見面。

在自傳中，樸槿惠曾流露出對弟弟樸志晩和侄子的深厚感情。不過，當選總統后，她嚴防“親信干政”，與家人和親屬“斷交”。但是，她最終卻因好友崔順實淪為階下囚。

樸槿惠與崔順實被控“共犯”，同牢關押，相互間不得見面或通信。

12平方米的單間牢房，配有獨立衛生間和淋浴間，有電視，但只有一個頻道，播放事先錄制好的節目。除此之外，樸槿惠并無特殊待遇。她的午餐餐標為1.3美元（約合9元人民幣），白飯配豆芽菜、泡菜、燉包菜與海帶。每天，她早上6點半起床，晚上9點上床休息。

涉罪13宗

樸槿惠始終拒不認罪，聲稱“終將真相大白”，自己“一分錢都沒拿”。

在樸槿惠被逮捕4天后，韓國檢方專案組在看守所對身穿503號綠色囚服的樸槿惠展開了近11小時的問訊。她仍否認大部分指控。

韓國檢方的提請批捕書中說，嫌疑人濫用總統職權，與共犯崔順實一同牟取私利，辱沒國格，辜負民望，拒不認罪，毫無悔意。

首爾中央地方法院法官康富榮認定，樸槿惠有毀滅證據之虞。樸槿惠聲稱“一分錢都沒拿”，卻被批捕，說明法院認為樸槿惠與崔順實的共謀關系成立。

樸槿惠涉罪13宗，包括受賄、濫用職權、泄露公務機密、強迫和強迫未遂等，罪名之多為歷屆被捕前總統之最。

首爾拘留所內，如今拘留了韓國政界、財界、文化界的當權者，包括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镕、韓國前文化體育觀光部長官趙允璇等。

樸槿惠涉嫌和崔順實共謀，與李在镕約定私相收受430億韓元，約合2.65億元人民幣，其中的298億韓元賄款交給崔順實。

樸槿惠還涉嫌逼捐，即濫權強迫各大企業贊助由崔順實控制的兩家基金會，涉嫌非法干預政府部門人事任免，制定文藝界黑名單排擠異議人士。

盡管不能排除被判無罪的可能性， 不過，一旦法庭認定受賄罪成立，樸槿惠將成為《關于特定犯罪加重處罰的法律》的適用對象，該法規定受賄超億韓元的處以無期徒刑或10年以上有期徒刑。如判有期，樸槿惠最多可獲刑45年。

韓國刑法規定，如果犯罪人自首或坦白，可酌情減刑一半。

接下來，檢方如何拿出證據證明樸槿惠受賄，將成為定罪的關鍵。如判受賄罪不成立，則很有可能處以5年以下徒刑，留下暫緩量刑和緩刑的余地。若判受賄成立，樸槿惠將不可避免被判重刑。

樸槿惠案一審判決可能定在10月中旬。檢方計劃在4月19日前對樸槿惠進行最長20天的補充調查。為最小化影響大選選情，預計會趕在大選起跑的4月17日前對樸槿惠提起公訴。預計5月9日大選結束后，法院正式開庭受理。之后，法院將加快審理速度，以在10月中旬前定論。

國民的反思

“我們之前對政治漠不關心，現在看來遭到了報應。”韓國出租車司機說，選錯一個樸槿惠，百姓受苦四五年。

因為同情，韓國人當年輕易相信了她。愛之深，痛之切，四年前投票給她的選民，如今正在苦思如何才能正確選出總統。

樸槿惠的悲劇，無疑是“韓國病”政商勾結癌癥晚期的集中爆發。

從1948年至今，韓國一共經歷了11任總統。除樸槿惠外，有3人被趕下臺：李承晚、尹潽善、崔圭夏；1人被暗殺：樸正熙；1人因受調查而自殺：盧武鉉；2人被判刑：全斗煥、盧泰愚；剩下的3人因親屬腐敗受牽連而名聲掃地：金泳三、金大中、李明博。

對于韓國總統難得善終的“宿命”，韓國上下有不少討論。除了一直被詬病的政商勾結的病灶，韓國人也從權力體制方面進行了反思。

韓國輿論認為，韓國總統的宿命，源于韓國“帝王制總統”的絕對權力：威權有余、民主不足，總統權力過大、制衡機制過弱。絕對權力，產生絕對腐敗，韓國“帝王總統制”的弊端，讓幾乎每一位總統難以善終。

之所以產生“帝王制總統”，來源于對外政策領域的壓力。國際矛盾越是深刻、緊迫，國會就越難以決策，總統的絕對權力也就越容易實現。朝鮮半島南北常年對峙造成的安全困境，客觀上成為韓國“大總統”存在的外部因素。

韓國輿論認為，要改變現狀，三大政治改革措施須優先考慮。其一，在下一屆總統任期“修改憲法”，構建“憲法修改特別委員會”，把“帝王的總統制”盡快轉向“分權制”。其二，以完善《金英蘭法》（又名《禁止不正當請托與收受財物法》）推動反腐措施，嚴格執行公正執法，打造公正化社會。其三，推動國會改革，創新政治文化體制。

韓國人說，如果說樸槿惠給韓國帶來了任何積極影響的話，那就是她讓普通人空前地開始關心政治，關心國家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