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周刊:您對明朝小品文,還有豐子愷先生十分推崇。但是又覺得老友金庸、倪匡的小說最好看。其實前者文章靈巧內斂有情韻,而后者則帶有豪放的俠士浪子氣息,這反映著您性格的兩面嗎?
蔡瀾:我的性格還不止這兩方面。其實它們沒有沖突,因為我的喜好是有一個大方向的,比如明朝作品,很簡單,沒有廢話。
南都周刊:您有本書叫《狂又何妨》。但亦舒說您并不是一個“疏狂”的人。您怎么評價自己?
蔡瀾:任何人如果內心沒有疏狂的話,那就不是一個人,連這一點權利都沒有,那很可憐嘛。你內心可以去想,有些人想都不敢去想。
南都周刊:您似乎對“香港四大才子”之一這個稱呼頗有微詞。我想斗膽問一句,其他三位的作品都和文學相關,而您為人最熟知的是美食,這是不是讓您覺得有所尷尬?
蔡瀾:我不喜歡才子,也不喜歡食神這個稱謂。人家亂叫,我也不反對。人家講什么我都不喜歡,我希望我能夠做成一個像人的人,對父母孝順,對小一輩愛護,守時間,守諾言,這是基本。這也是我父母親教我的基本,做好它,就像一個人。現在很多人做不到。
南都周刊:雖然飲食被稱之為文化,但我打個不恰當的比方,諾貝爾文學獎會頒發給鮑勃·迪倫,也許不會頒發給某個米其林三星大廚的菜譜。這個文化可能在大眾看來,依然有些下里巴人?
蔡瀾:以后菜譜得諾貝爾獎都有可能,盡管美食現在比較落后,但它是一門藝術。中國菜系還在井里面,覺得美食不是高級文化。日本菜的深奧,都靠師傅講給你聽,吃日本菜都是坐在柜臺,和師傅交流,聽師傅告訴你食材怎么難得,怎么花8個小時起完成。但我們中國食客卻不怎么和廚房交流。很多廚師也不太講英文,跟外國人交流很少。而日本大廚現在去國外都說英文、法文了。
南都周刊:您自稱有很多紅顏知己,比較有名的像鄭佩佩、陳寶珠、李嘉欣、鐘楚紅等,您和她們的相處之道是什么?對于紅顏知己和情人,您如何界定?
蔡瀾:沒有劃分,喜歡的來就來了嘛,到此為止就到此為止,看大家有沒有緣分。
南都周刊:您曾說過女人一要學嬌,二要學柔,三要學嗔。但現在內地女性的地位節節攀升,信奉平等、獨立甚至強勢,您所說的這幾個標準,甚至變成了一種失去自我的貶義,您怎么看待?
蔡瀾:現在的人都有一點變態。像美國女人那樣就很不可愛。獨立是應該的,可是獨立也可以溫柔啊。沒有一個男人喜歡在床上和人打架的女人,那種還不如去養一只貓。但還有很多女人,有獨立的生活和生存的方法以后,還可以溫柔,那就最好了。
南都周刊:您保持婚姻的秘訣是什么?
蔡瀾:婚姻這么多年,訣竅是忍,不一定是她忍我。也有可能是我忍她,你知道女人年紀大后很恐怖的,嘮叨是一定的。
南都周刊: 您太太從不管您?
蔡瀾:我不同意結婚以后很多事要管,為何要管呢?現在人的毛病就是把簡單的事弄得很復雜,很煩惱,很貪心。忍得了就忍,忍不了就分,其實你真正決定了以后就不煩惱了。電腦就是0和1算出來,越簡單越容易看東西,容易生存。弄復雜了就很難生活下去。
南都周刊:您有宗教信仰嗎?您還是支持安樂死嗎?其實像老友古龍說的醉生夢死亦不失為上乘?
蔡瀾:我沒有宗教信仰,如果可以選擇,我會安樂死。生出來不能自己決定,死應該讓我們自己決定。到了人生所有的樂趣都沒有了,不能夠再進步了。停滯在那里,就好好一鞠躬,退下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