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瓦那：迷失之城

11月的哈瓦那，海風十分涼爽，氣溫不到三十度，這個熱帶海島，開始進入一年中的旅游旺季。我們住的哈瓦那國民飯店是一家老牌五星級酒店，第二天一早，幾輛老爺車停在酒店門口，非常惹眼，等到了大街上，我不禁揉揉眼睛，滿大街的老爺車，仿佛回到了半個世紀以前的美國。乘坐老爺車游覽是哈瓦那的特色旅游項目，我拉開一輛紅色敞篷車車門，后座沙發太軟，整個人一下子陷進去，車子開起來，帶著巨大的轟鳴聲，噴著黑煙駛向街道。

老城港口的點炮儀式。

第一站便是革命廣場（原名公民廣場，1959年古巴革命后改為革命廣場），外國游客必到之地。廣場上的何塞·馬蒂紀念碑高109米，是哈瓦那最高點之一。這里是古巴接待外國領導人來訪等大型政治活動的場地，卡斯特羅之前也經常在這里發表演講。廣場除了寥寥無幾的游客外，十分冷清，陽光下，內政部樓正面巨大的切·格瓦拉的畫像，伴有“永遠向勝利前進”的標語，政治味道很濃。

當老爺車載著我們駛入老城時，我愈發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道路兩旁那些破爛不堪的建筑，很像電影《盜夢空間》里的某些場景。哈瓦那分為兩個部分：西班牙殖民時期修建留存下來的老城（當地人稱“老哈”），和是美國管控時代修建的新城。然而無論是老城還是新城，1959 年古巴革命以后基本都沒有新建建筑。這些老建筑物的破塤狀況非常嚴重，昔日那些美麗的浮雕裝飾的墻壁古典韻味十足，然而歲月太無情了，不少建筑物上長滿了野草，甚至從頂樓生出大樹，昭示著這里已經走遠的歷史。

車子把我們放在“武器廣場”入口處，“老哈”于1982年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住宅、教堂、劇院、噴泉、城堡和要塞無一不是石砌而成。其中的教堂廣場、武器廣場、圣弗朗西斯科廣場和老廣場最為重要，昔日的宗主國—西班牙出于保護先人文化遺產的考慮，多年來一直資助著老城古跡的維護和修復工作，才使得中心區域的部分古建筑得以修繕，雖然是杯水車薪，但也聊勝于無了。

一條窄小的街巷里，藏著一家“五分錢小酒館”，曾經是美國大文豪海明威經常光顧的地方，現在則擠滿了外國游客，點上一杯古巴雞尾酒“莫希托”（Mojito），這也是海明威的最愛。

城雖破，但生活在里面的古巴人日子卻過得有滋有味。孩子們在街道上玩耍著，大人們三五成群在路邊閑聊，或者在自家陽臺上曬太陽觀景，對來往的游客投以友好的微笑。我詫異于他們的這份淡定和怡然自得，甘心于物質生活的貧乏，愉快的面貌和破爛的城市形成鮮明的對比。

熱帶海島的夜晚通常非常熱鬧，然而，在古巴我幾乎沒有體驗過什么夜生活，只有一次，那就是哈瓦那老城港口的點炮儀式，地點在莫羅城堡（Morro Castle）。Morro西班牙語中“海岸邊的懸崖”之意，建于1587—1597年，當年是哈瓦那防御海盜襲擊的要塞，巍峨雄偉的古堡如同雄獅盤踞在開闊的港灣，城墻上的銅炮傲視遼闊的大海，守望了幾百年。如今保留下高大寬厚的城墻，寬約20米的護城河雖已殘缺但依然可見當年的雄姿，而城堡上清晰可見的累累彈痕，則見證了哈瓦那屢遭歐洲列強侵略的歷史。這是美洲最古老、規模最大，且保存最完好的古代防御建筑之一。

手執花籃，衣著艷麗的當地姑娘。

硝煙早已散盡，城堡雖然喪失了原有的功能，但沿襲了三百多年的關城禮炮儀式還在。每到夜幕降臨，身著華麗制服的衛兵列隊步入城堡的高地，在進行一番簡短而莊重的儀式后，燃響古老的禮炮并關閉厚重的城門。游客們津津有味地觀看著，重溫六百年前的場景，歷史其實并未真正走遠，政治體制也無法改變一個民族的內在。

黃昏將至，我又一次來到莫羅城堡，哈瓦那的地標之一，位于海濱大道東端一座臨海的小山上，是美洲知名的古代防御建筑之一。剛好一對新人在這里舉行婚禮，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上前詢問才知道是冰島人，這個季節來古巴度蜜月，一來氣候適宜，二來也與眾不同。眼看烏云滾滾，風雨將至，從城堡上眺望對面的城市，哈瓦那，正面臨著一個重要的歷史轉折期，剛剛與美國簽訂和解條約，封鎖解除再望，變革，是誰也阻擋不住的，即使是迷失了半個世紀的古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