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冬寶（五）

[冬寶拾零]

（趕飛機中，爸爸忙碌無法及時送機，媽媽和冬寶一拍即合，自己開車去機場，超喜歡這種做事有同伙兒的趕腳，一拍即合說干什么就干什么，冬寶強烈的好奇心激發了媽媽各種“二”。不過拖拖沓沓外加各種擁堵之后）

“媽媽，我們要趕不上飛機了。”

“我知道。”（一手方向盤，一手抹著汗）

“媽媽，我喊一、二、三，你就加油好不好？”

“好！”（有人助威總好過一人傻拼）

“一、二、三，加油！”（冬寶最后一聲幾乎吶喊，媽媽一腳油門踩出去）

“啊！！你怎么開的這么猛烈！”（猛烈！這詞兒用的）

知恩

冬冬的名字，是姥爺起的。寓意冬天出生，生在東北。

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過程，我突然有一種錯覺——一個母親的升華感交錯著想要媽媽撫慰的無助感。清晰記得先生在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寶貝，辛苦了。”心中安然了不少，一股由衷地釋然與幸福。可其實心里還有些期待，我好像還需要雙溫暖的手握著，可我知道，媽媽在樓上的新生兒監察室門口守候著冬寶，爸爸呢？應該在身邊。

眼前嘈雜的面孔交錯的聲音，讓那一刻的我疲憊得無力應對，匆忙的推車帶著我在人群中滑過，直到病房才有一種安安然落入凡塵的感覺。好多人，只聽見老爸指揮誰進誰退，誰留誰走的指令聲，卻看不清他的人。眼皮沉沉的，強撐著看見冬寶被護士小心翼翼的推進同一間病房，歪著頭看了看那個小小的人兒，便昏昏地睡著了。臨睡前恍惚聽見主刀叔叔和阿姨的叮囑，如果疼得實在扛不住，就用上止疼藥。

會疼么？麻藥勁兒還沒過去的我，不明白那個“疼”到底是怎樣的程度，只是在腦海中反復出現媽媽曾經說起生我時的九死一生，三天兩宿，以致于爸被醫生問起：“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媽說，爸當時的態度特別堅毅，如果有可能兩個都要，如果實在不行，保大人。

那時候，我尚不懂一門之隔的生死承諾，還常笑起自己是爸差點兒不要了的小可憐。

而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從媽媽滴滴答答的講述里，才完整勾勒出我生產前后的圖像。冬寶出生時，爸匆忙跟著護士護送冬寶先上樓，剛剛交接給新生兒體檢中心外等候的媽媽時，轉身就走。媽在后面急匆匆地問了一句：“你去哪兒？”爸頭也不回地甩了一句話：“我閨女還在手術室呢！”

老話說，月子里不能落淚，可我一轉臉，滿眼淚水。

我印象里的老爸，是個一絲不茍的領導。單位如此，家也如此。媽說，在我好小的時候，爸也是把我捧在手掌心的，含著怕化，捧著怕摔，可待我稍微大了一點，爸媽便分工明確地紅臉白臉，然后老爸毅然決然地充當起了那個不茍言笑，嚴厲規則的人。但好在老爸嚴肅的模樣下，總有很細膩的各種一不小心，于是久了便也習慣，習慣了摸準脈絡“一擊必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還記得爸在我出嫁時說的那番話，洋洋灑灑，在外人面前少有的細膩柔軟，好多認識了爸媽好多年的世交都被爸說的淚眼婆娑，而我，也終于明白了女兒當真是父親的前世有情人，今生那份守護與眷顧，依依不舍和步步回頭。

媽是個典型的被爸竭盡所能慣壞了的人，雖然也是里里外外風光示人，可骨子里小女人的依賴感，有時候都讓我覺得我能擋在她前面，到現在，我還記得在爸的周到之下，媽連張火車票都不會買，我上大學那會兒，因為爸實在太忙，導致我和媽繞著火車站轉了兩個多小時，愣是連售票口都沒找到……

他們無所不能。

婚禮是爸一手安排妥當的，我只是請了假，和先生回家“參加”了屬于自己的婚禮。

生寶寶也是他們一手安排的，爸負責大事，媽安頓了所有的采買和月嫂，一應俱全，我依然只是請了假而已。

可他們，其實也并不是無所不能。

冬寶不喜歡哭，剛出生的時候我眼看著小屁股被拍紅了，才“哇”的一聲爆發了，還不滿地“回敬”了拍小屁屁的護士阿姨一身的童子尿。那時，媽守在新生兒的檢查室門口，耳朵搜到了一句“這孩子怎么不哭啊？”，媽說，自己當時瞬間腿就軟了，若不是扶著墻，估計就直接會滑倒在地上。

月子里有用高昂的價格請來的月嫂，爸還是會各種理由地親自上陣，本著一句“還是我做的東西閨女愛吃”，每天早起的各種奔波，廚房里的悶頭苦干。

我到現在還清晰地記得阿姨休假的那一天，爸怕我和媽太累，就主動請纓照顧冬寶。屋子里都是安安靜靜的呼吸聲，媽和我睡的沉沉的，直到兩個多小時后媽起床時才看見，客廳的沙發上，爸保持著一個姿勢抱著熟睡的冬寶，兩個小時一動不動，手都麻了

……

從小到大，我記得最多的一句話是：“有媽媽在，什么都不怕。”即便我已過而立，這話在我聽來，依然心安。而當我走進婚姻，我才讀懂了，媽媽那句柔中帶剛的話里，是因為有爸爸在，她也心安。如今的我，也會對冬寶說起這句話，每每說起，冬寶都會用小手緊緊地環在我的懷里，仿佛世界都安靜了。原來常常會聽人說起的，不養兒不知父母恩。說實話，我才懂，懂得那份情懷的厚重和不易。

麻藥的藥效時間過了，我終于明白了疼。可據說這種已然可以讓你無法入睡的感覺，比起自然生產，依然是天壤之別。

你養我長大，我陪你變老。

我本不想賦予冬寶太多的期待，想開明地給他一個自由陽光的人生。

可心里，卻好希望他能懂得今天我才明白的這份心意，慢慢的生長，豐沛柔軟，溫潤，安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