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課程中的糾錯式教學

王紅梅　莫曉燕

摘 要 法律課程中的糾錯式教學采用逆向思維，具有很強的主動性、目的性、整體性、系統性、補充性等特點，有其獨特的價值和意義；其根本在于對錯誤的視角發生了改變，促成了新的教學理念出現，因此能促進教學模式由以教為主向以學為主轉化，促進師生關系和諧和教學氛圍民主化；其適用范圍及實踐過程等正在探索中不斷擴張或深化。

關鍵詞 糾錯 逆向思維 法律課程 教學

基金項目：浙江省高等教育課堂教學改革研究項目“主動糾錯式教學在法律課程中的運用”的成果。

作者簡介：王紅梅，浙江警官職業學院司法行政研究中心副教授，應用法律系法律文秘教研室主任，研究方向：民商法學與調解法學等；莫曉燕，浙江警官職業學院應用法律系講師。

中圖分類號：G64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4.116

基于桑代克的試誤說和聯結主義而產生的糾錯式教學法已在教學中得到了廣泛的應用。教育界普遍認可學習過程中所犯的錯誤，是種可轉化的，寶貴的教育資源，從錯誤中學到的東西，甚至要比從成功中學到的東西更多。綜觀法律課程中的糾錯，還普遍停留在當教師發現學生的操作失誤時，隨意而被動地指出其錯誤，指令其改正的被動式、非系統性的糾錯形態上。本文引入了主動糾錯式教學的概念，在傳統的順向思維和糾錯教學的基礎上，拓寬糾錯目標的來源，以學生糾錯為主、教師糾錯為輔，開拓“糾錯→究錯→免錯”的路徑，并以此來設計法律課程教學的方式、方法和步驟。

一、法律課程中的糾錯式教學的特點

法律課程中的糾錯式教學，是指以學生為主導，以逆向思維為主要思維方式，教師課前主動采集、歸納、加工法律實務中的錯誤，在課堂教學中，通過學生對錯誤予以分析、糾正、總結，達到盡量避免錯誤，提升教學質量的常態化教學方法。

簡言之，法律課堂中的主動糾錯式教學的主要特點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采用逆向思維方式

糾錯教學屬于逆向思維的運用，它強調先展示錯誤結果，再還原錯誤原因，把學生易疏忽的細節及錯誤在課堂上加以暴露，讓學生意識到錯在何處，錯誤原因并及時糾正。近年來，逐漸意識到以教為主的教學模式的弊端，轉而嘗試由學生參與甚至主導課堂學習的模式，這些改變都值得支持和鼓勵。然而，無論是教師主導還是學生參與的課堂學習，順向思維模式仍是主流。老師總是告訴學生：是什么？為什么？怎么樣？如在案例分析的過程中，為了體現完整的適用法律的過程，教師往往通過案例教學反復再現小前提（事實依據）符合大前提（法律依據）即能推出某結論的三段論的法律邏輯，但學生在貌似全盤接受后仍然會在實踐中出現記憶上、理解上、運用上的偏差。

以適用法律為例，傳統的案例教學法與糾錯教學法的思維模型之對比如圖一、二所示：

教師要求學生糾正以上適用法律的錯誤，學生必得檢視該案中小前提（事實依據）是否符合大前提（法律依據），首先應關注的是適用法條是否準確，其次為適用規范性法律文件是否準確，最后將溯泅至其適用的法律部門是否準確。法律課程中定型化的順向思維教學是教師運用單一的模式，要求學生直接運用基本的法律概念、法律知識和法律原理來解決實際問題，而糾錯教學法是打破常規，逆向循著傳統的演繹式邏輯發現錯誤，體悟錯誤，避免錯誤。

（二）主動糾錯

傳統的糾錯教學通常是被動的，教師所展示和分析的錯誤大多是學生在教學過程中產生的，甚至是稍縱即逝的錯誤，即發現錯誤才糾錯，沒有錯誤就不糾錯。然而，法律教育面臨的情況與初中等教育不同，學生沒有功課重如山，在教學階段犯錯的機會并不那么多，但是在未來職場犯錯的機會就很多。一味等待學生犯錯才糾正，有如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進入職場后學生將面臨著亡羊補牢為時已晚的困窘。如果說被動糾錯是“治已病”，那么主動糾錯就是“治未病”了。 糾錯式教學是將錯誤視為動態生成資源，將糾錯作為一種教學的常態，發現錯誤自然糾正，沒發現錯誤創造收集錯誤來糾正。

（三）強調錯誤的整體性、系統性

除了突出錯誤的前瞻性，糾錯教學法也強調“診治”過程中的整體性和系統性。比如，為了讓學生掌握文書制作的技能，教師總是先手把手地教學生如何制作，將首部、正文和尾部的每一個要點展示給學生，但交上來的作品總是不如人意，對上課時曾強調過的要點學生仿佛置若罔聞。這是因為，教師在案例教學中給定的幾乎都是理想的完美的典型案例。然而，由于需要吸收和消化的點太多，沒有形成有效的聚焦，囿于其能力，學生只能接受那么多。如何突出重點，提升法律課堂的教學效果，真正提高學生的理論知識水平和實踐技能水平是值得深思的問題。糾錯式教學讓學生的注意力聚焦于學習過程和今后職場中最易錯的環節，通過試錯——逐漸減少錯誤——再嘗試的反復過程，來促進學生的反思，建立情境（或刺激）與反應、試錯與偶成、行為與觀念等的聯結，從而提高學習效果。就前文所述的制作法律文書而言，教師將從司法實踐中采集到的常見錯誤展現在學生眼前，這些錯誤的聯結與麇集以及對其集中進行認知糾錯，也體現了系統化學習相較于碎片化學習的不可比擬的優勢。

（四）試錯的目的性

迷籠實驗式的試錯帶有很強的盲目性，而法律課程中的糾錯式教學卻是問題導向的，是有明確目的的。因此，在教學中，我們并非盲目試錯，而是要求學生盡量運用學過的知識或經驗去找出錯誤，解決問題，而不要讓學生盲目地對待疑難問題。桑代克的練習律，即機械識記在法學原理學習中并不是毫無功效的，但是主動糾錯式教學所涉及的錯誤是有意識編排的結果，其中隱藏著常見的認知缺陷和思維陷阱，能讓學生更快地建立正確的路徑和聯結，建立從事法律實務所需要的“思維定勢”。事實上，在這種思維定勢真正建立起來之前，伴隨著學生的是模糊的法律概念，錯誤的思維路徑等 ，這往往是低效益的單純的演繹教學法的伴生物。

（五）教學方法的補充性

逆向思維與順向思維是一對對立統一的范疇，兩者不能截然分開。在法律課程的教學中，應以順向思維為參照和坐標，將兩種思維緊密結合，反復練習，使學生對正、逆向的思路都從熟悉到深刻理解，使法律知識更鞏固，法律思維更嫻熟。糾錯式教學是對傳統法科教學方式的突破和創新，但絕不是要取代或顛覆前者。事實上，主動式糾錯教學的前提和基礎是學生通過傳統的順向思維教學獲取相關的法律知識和技能，糾錯式教學只是在此基礎上對知識點或技能的深化和加強，故其應當作為傳統的法律課程教學的輔助和補充手段。

二、糾錯式教學對法律課程教學的意義

糾錯式教學順應了高校教育教學從“填鴨式”教學向“參與式”教學轉變的大趨勢，激發學習者的主體意識，鼓勵學習者積極參與教學過程，成為其中的積極成分，這是糾錯式教學對法律課程教學的最重要的意義。我國的法學教育長期受大陸法系“概念法學”演繹法基本邏輯的影響，大多數法學教師在教學過程中會采取一種“順向”的思維方式考慮問題，即以自身為權威，以“從一般到個別”的演繹法為邏輯，告訴學生該如何，導致學生成為被動的“知識接收器”，甚至離不開教師亦步亦趨的演繹式引導，未能真正將知識內化為自身的技能與素養。而糾錯式教學正是順應了高等教育教學從“填鴨式”教學向“參與式”教學轉變的大趨勢，尊重其主體地位，強化學習過程的探究性，通過啟發式教學和逆向思維激發學生的好奇心、求知欲，使學生能更深刻地領會、掌握并檢驗所學的知識，并將之運用到實踐中去。

糾錯式教學也有利于師生們共同建立民主、和諧、熱烈的教學氛圍，加強教學者與學習者之間的信息交流和反饋，讓師生們更好地協作完成教學過程。

糾錯式教學是對傳統的診所式教學、案例教學法、角色扮演教學法的升級換代，它吸收了上述教學法優點，但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其思維定勢，實現了傳統法學教育方式優化與升級。

三、糾錯式教學在法律課程教學中的運用

在法律課程教學中教師所設計或采集的主要錯誤來源：

一是將以往學生所犯的典型錯誤固定化。這些美麗的錯誤，或許會暫時使師生雙方尷尬，沮喪，讓教師感覺難以駕馭，其實也是種不可多得的教學資源。教師對待錯誤的正面的態度，是適當的引導，是允許學生犯錯，是將錯誤工具化，而不是嚴厲的指責甚至不允許學生犯錯。

二是采集司法實踐中的常見錯誤，這也是學生在未來職場中可能出現的錯誤。這些錯誤與學生直接利害相關，更有助于激發他們的學習動力，產生共鳴。

經過教師的精心設計，上述錯誤一旦轉化成動態的教學資源，通過糾錯教學法的因勢利導，讓它們變成學生暫時性的學習困惑，而不是未來的難以糾正的錯誤。在教學過程中教師應善于抓住學生錯誤的反復性，對其進行長期的正確引導。

以人民調解協議書的制作為例，標題與編號書寫不規范，不蓋人民調解組織的章，當事人、記錄員或人民調解員不簽名等是常見的格式差錯，而糾紛當事人基本情況描述不清晰，糾紛主要事實、爭議事項和調解協議內容闡述不準確，更是職場上司空見慣的操作錯誤，每一項錯誤又分若干亞型。教師可通過數次相互補充的糾錯練習，讓學生查漏補缺，使其逐漸熟習個中的基本原理與制作規范，其邏輯前提依然是各種有效的法律思維結點的聯結。

糾錯式教學在法律課程教學中的適用極其廣泛：既適用于實體法的教學，也適用于程序法的教學；既適用于訴訟業務的教學，也適用于非訴訟業務的教學；既適用于培養職業現場能力的教學，也適用于培養文書能力的教學，等等。其形式亦是百花齊放，不拘一格的，既可以是對文本（如案例分析、法律意見書、各類司法文書等）糾錯，也可以利用視頻案例或角色模擬表演進行糾錯式教學。由于糾錯式教學也可以與傳統的教學方法及各種新型的現代化教學手段相結合，糾錯式教學的教學場所也不拘泥于傳統的教室，它可以結合線上線下的教學，既可以在教室里，也可以在模擬法庭甚至是職業現場，等等。各位法學教師可以結合所教法律課程的特點和需求，從糾錯對象的來源、糾錯主體的構成、糾錯路徑的延伸、糾錯方式的多樣等方面豐富其內涵，探索各種行之有效的試錯形式和聯結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