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打開“民心鎖”的“金鑰匙”

任德坤

推開大門就是竹籬笆扎起來的四面墻，磚頭加木板壘起來的一張床，三鍋莊上吊著一口燒得漆黑的鐵鍋，這就是這個家庭的所有家當了。在白家灣村入戶走訪精準識別過程中，有這樣一戶貧困戶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的名字叫木從烏有。烏有，烏有，應了這個名字，這家人真的可以算是啥都沒有。

“沒有落后的群眾，只有落后的成見”

猜一下，中午1點，我們的貧困戶烏有在干什么呢？答案是睡覺。睡午覺么？不是的。當村黨支部書記把烏有從床上叫起來的時候，他剛一開口，一股濃重的酒味就撲面而來。我這邊還在疑惑他家是不是來客人了，他招待客人喝醉了，那邊村黨支部書記已經罵開了：“天天喝，天天醉，把你酒錢拿去給你兩個娃兒買點吃的穿的多好嘞，你看看你娃兒過的啥日子？”

接下來的談話了解中，這個烏有把“等、靠、要”可以說是演繹得淋漓盡致。34歲正值壯年的烏有，家中沒有需要贍養的老人，一個孩子在念小學，另一個孩子還未到入學年齡，妻子也健健康康。怎么過成了這般光景，心安理得吃著國家低保，每天醉酒度日呢？

一問烏有“你想要得到哪個方面的幫扶呢？養羊還是養豬？”他馬上就說哦，搞不來，搞不來。“參加技能培訓然后外出務工？”“打工嘛累得很哦，干不了。拿錢給我嘛，最安逸哦。”當時，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情緒一下就占據了我的大腦。

之后的走訪中，我發現和烏有一樣的貧困戶還有一些，有的人終日游手好閑，有的人沉迷賭博到處欠債，有的人天天醉酒渾渾噩噩。

經過這個事情，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我大老遠離開市區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彝鄉，撇下懷孕7個月的妻子和年邁的父母，就是為了幫助這些只知道‘等、靠、要的酒鬼、賭徒、懶漢嗎？”甚至我一度賭氣地想，這種人就任其自生自滅算了。可是，一想起脫貧攻堅不落下一戶一人的目標，我心里又忐忑起來。

全市第一書記出征大會上，面對駐村工作隊隊旗做出的莊嚴承諾尚在耳邊，重任在肩，容不得我們退縮。可面對這樣一群人到底該怎么辦呢？我想起了一句話——“扶貧先扶志”，話雖這樣說，可“志”又該怎么扶？苦惱之下，我求助于駐村幫扶工作組組長。有長期基層工作經驗的組長給我講了一句話：“要想群眾聽你的話，先要跟群眾做朋友。”怎么跟這些和我沒有共同生活經歷，沒有差不多的知識背景，甚至語言溝通都有些障礙的彝族同胞做朋友呢？我想了很久，找到了一個突破口，這個突破口就是酒。

第二次到烏有家里的時候，我帶上了從鎮上買來的啤酒和涼菜。還是那間四面透風的房子，我和他圍著三鍋莊，就著涼菜喝起了啤酒。從開始的生疏、惴惴不安，到慢慢放開手腳；從吞吞吐吐，到漸漸拉開家常。我這才了解到：烏有分家時，因為兄弟姊妹多，他只分到一畝多一點的好地，其余的荒坡地根本種不出糧食 ；外出打工他又沒有技術，講不好漢語處處碰壁；因為家里窮，被村里人看不起，只有借酒澆愁，以致染上酒癮。說著說著，他淚流滿面。一個家庭最真實的情況，一個貧困群眾真實的想法終于完整地呈現在了我的眼前。這一刻，我才真正理解了這個每天醉酒的貧困戶的無奈，也才真正明白了“沒有落后的群眾，只有落后的觀念和成見”這句話的含義。我深深地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不下深水，浮光掠影要不得啊！

心里首先要裝著群眾

經過烏有的事后，我主動加強了彝語常用語學習，用“身體瓦瓦（漢語：您身體還好么）、茲莫格涅（漢語：吉祥如意）”等問候語拉近同彝族群眾之間的距離。我利用周末和下班時間到農戶家中幫助干家務、干農活、輔導學生功課，到貧困戶家里拉拉家常擺擺龍門陣，講一下本地本村一些貧困戶怎么脫貧增收的故事，介紹一些適合他家情況的產業發展設想，以自己的沒架子換來群眾的掏心窩子。漸漸地，村里人人嫌棄的貧困戶開始發生變化：喜歡喝酒的還在喝，可是醉的時候少了；村里通組道路建設的工地上，也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了；集體標準化茶園建設土地整理的緩坡上，認真勞作的人群中也有貧困戶的參與了。

有一天，我在村委辦公室完善六有系統數據的時候，烏有到辦公室找到了我，主動講起他想申請小額貸款養殖山羊的事。聽到這個話，我心里那叫一個高興。我就問他：“養殖山羊，這個想法很好，駐村工作組也正好有愛心企業幫扶的山羊發展規劃，不過要想爭取領到這個種羊，你還要向我保證一件事，那就是戒酒，你做得到嗎？”他拍著胸脯說：“現在政策這么好，再不想辦法把日子過好，對不起共產黨，對不起任書記，酒我再也不喝了。”就這樣，去年底他領到了我們駐村幫扶組發放的5只種羊，他也像承諾的那樣成功戒了酒。在技術人員的指導下，現在烏有的山羊已經產下了第一批羊羔。我相信以后他的山羊會越養越多，日子也會越來越好。

這一天我在駐村幫扶工作日記中寫下：以酒為媒，打開的是話題；以心為媒，打開的才是心扉。要想走進群眾的心里，你心里首先要裝著群眾。

這就是發生在我駐村幫扶工作中的一件小事。脫貧攻堅，我們能為群眾做的也只是這些點點滴滴的小事，但是值得去做！（責編：陳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