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馳疆
這部電視劇用小人物的奮斗故事折射出時代的變遷
中國的電視劇市場好久沒有出過商業大戲了,觀眾看到的不是都市里的癡男怨女,就是虛構出的玄幻仙境,因此,講述三代浙江義烏商人創業、守業故事的《雞毛飛上天》才顯得如此特別。沒有恢弘的特效場面,沒有狗血的情話綿綿,一群白手起家的小人物,書寫出的是改革開放40年的時代變遷。
一開始,許多人是被劇名吸引的。事實上,“雞毛”是這群義烏商人創業的起點。早在清乾隆年間,義烏就有農民在農閑時搖著撥浪鼓走街串巷,用紅糖、草紙等物換取各家的雞毛。好的雞毛可以拿來做雞毛撣子,差一點的就用來制作肥料,商販們就通過這樣的加工獲取利潤。后來,收購雞毛的人越來越多,發展成人數過萬的“敲糖幫”。而該劇的男主角陳江河,正是“敲糖幫”的一員。
上世紀70年代,陳江河跟著養父陳金水從事“雞毛換糖”的生意。養父被打成投機倒把的對象,再加上一系列突發事件,陳江河只能被迫離開義烏走南闖北。火車上,陳江河認識了同病相憐的老鄉駱玉珠,兩人結伴做買賣為生,最后建起了自己的雞毛撣子廠。回到家鄉后,隨著改革開放,陳江河與駱玉珠開始又一輪創業,其間他們經歷誤會、打擊,各自結婚,重逢后共同打拼,最終打造出了全國知名的品牌。而他們的子女,又走上了一條與父輩完全不一樣的國際化、科技化的道路。三代義烏商人,抓住歷史機遇,成就一番事業。用陳金水教導陳江河的話說就是:“雞毛最賤,可它養活了我們祖祖輩輩;雞毛最輕,可有點兒風它就能飛上天。”對于商人而言,不論出身如何,只要不放棄每一次機會,都有可能逆轉人生。
作為“浙商三部曲”(另外兩部是《向東是大海》和《溫州一家人》)的完結篇,《雞毛飛上天》同樣巧妙地將個人境遇與時代背景結合起來。編劇申捷花了6年時間,8次到浙江義烏體驗生活,他跟著義烏老板進貨、買賣,最后做到對市場里的攤位如數家珍,對義烏人的商業模式了然于胸。
申捷與200多位義烏老板進行了長時間交談,其中就包括女主角駱玉珠的原型、義烏新光集團董事長周曉光——十二三歲就走南闖北,在火車上搶窩窩頭,這些劇中橋段都是她的親身經歷。改革開放初期,她一個人背著八九十斤貨物穿梭在零下30攝氏度的大興安嶺,一邊流眼淚一邊流汗,常常被貨物壓得跪倒在地上。她說:“但是東北人冬天就喜歡坐在家里繡花,所以針線特別好賣,我就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雞毛飛上天》中許多畫面都能讓老一輩義烏人看得眼含熱淚。比如劇中商販被母親從綠皮火車車窗塞進去,還有人則背著近百斤重的貨袋沒命地追著車跑……這些都被申捷寫進劇本,他說:“這些故事早已刻在今天義烏人的記憶里。”
寫老故事難,寫新生活也不簡單。《雞毛飛上天》用了不少筆墨來描繪在這個科技引領、物質當道的時代,義烏人遇到的轉型難題,陳江河二兒子陳錚打造B2C品牌的故事,就高度還原了當下一批年輕創業者的狀態。申捷開玩笑,劇本的創作比不上時代的變化:他剛寫了攤位升級,互聯網“義烏購”又成了新熱點;寫了互聯網,全球化商務的中歐列車發出去了;剛寫完列車,海外中轉倉又建成規模……6年里,“一帶一路”“互聯網+”“雙創”等重大經濟事件接連發生,直到拍攝的最后階段劇本都還沒能完全定稿。
“雞毛換糖”這一經商手段,本是具有濃厚時代感及地方色彩的,卻能在今天引起全國觀眾的共鳴;一部主旋律味道頗濃的正劇,卻成了年輕人的流量擔當——《雞毛飛上天》的價值也許正是挖掘出了傳統中的新意,劇里陳金水傳給陳江河的那些行規,到現在也是受用的,“一分錢撐死人,一毛錢餓死人”“只有先讓別人有錢掙,自己才能掙到錢”等等,真是一堂生動的創業課。
《雞毛飛上天》并沒有一味歌頌創業精神,劇中既表現了義烏人的勤勞、執著,也表現了在時代浪潮中商人對金錢的渴望、迷失。同時,劇中還有許多陳江河夫婦做生意時的“小狡猾”,讓故事看起來更加生動。比如賣熱水器時,先送水管,然后賣只能配這個水管使用的熱水器,還限量100套,玩了一把最早的“饑餓營銷”——這些,都是申捷聽到的真實故事。
這部劇也是演員張譯、殷桃在《溫州一家人》后的又一次合作。上一次,他們演的是分隔兩地各自打拼的兄妹,這一次,他們是聯手闖蕩商場的夫妻。兩人都表示,這次是自己近年來碰到的最好的角色、最好的本子。劇本寫了6年,不算前期準備、后期制作,光是現場拍攝就拍了600多天,遠遠超出現在普通電視劇的周期。到最后拍攝時間不夠了,兩位主演的檔期也已經滿了,按照影視圈慣例,他們可以直接離開或者申請“替身拍攝”,但他們愣是在劇組堅持了下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部劇的拍攝也是“雞毛換糖”的精神,一點一滴地累積,一絲一毫地打磨。
不論是做生意還是創作戲劇,成功的要素總是相似的:把握機遇,永不言棄。這是一群小人物在大時代中的生存之道,也是雞毛之所以能飛上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