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寫意(組詩)

高耀庭

甘肅岷縣人，上世紀七十年代出生，有詩作發表于《詩刊》《星星》《中國詩歌》《飛天》《詩林》《延河》《青海湖》《雪蓮》《涼山文學》等文學刊物。有詩作在全國性征文中獲獎。參與編輯民刊《軌道詩刊》。甘肅省作協會員。

車 流

設若空氣為水，所有的車輛

就是一尾尾游動的魚

我們被魚們溫柔地含在嘴里

隨風搖曳的臂膀，折疊起來

在西方荒誕派戲劇中，它們

已退化成鰭，或者其他

日子開始加快，場面顯得有點混亂

每一個十字路口，

紅綠兩色的大眼睛適時出現

交替著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我站在人行道上

一輛公交車鳴笛而過，車尾的明星劇照

露著灰頭土臉的笑容，幾個交警

正努力把緊吻在一起的兩條魚撕開

他們是一些用手勢說話的人，總想

把每一個擁擠的日子梳理得

井井有條

燈 下

都市的夜晚，華燈初上，一對對情人

婉約的腳步，溫柔地踩過斑馬線

涌進迪廳

白天已燃成灰燼。他們是一些

不甘落寞的火籽，被內心的火焰驅趕

在熱辣辣的音符上，

極力扭動嫩閃閃的年華

把眼前的夜晚，旋轉得忽明忽暗

夸張地向四周拋灑秋波

用他們的血和肉體，在這里掀起

一陣陣人為的春風

車站一帶，燈光幽暗

夜色讓這里的氛圍格外曖昧。不時

會有人從某個角落里竄出

攔住過往的行人，略顯神秘地兜售著

一種夜晚的生意

不遠處，十字路口的安全島上

一名交警，還在用標準的手勢

給這個夜晚執勤

候車室

坐在這里的，都是過客，期待著

一張將我們運離此地的紙片

我已等了很久

面前閃出的男男女女

就像風穿越了樹梢，不久

無影無蹤

說穿了，我們的一生

和一縷風又有什么兩樣

懷揣心事，從一個地方

吹向另一個地方，直至有一天

無聲無息

而所有的車輛，以及那些站臺服務人員

都在努力為一縷縷浪跡的風提速

勞務市場

睡眼還在惺忪

我們就被生活驅趕著，像流水

逐漸匯聚到這個不影響市容的角落

那些人模人樣的同胞

仿若上帝。這些帶罪之身，此刻

是多么渴望被上帝的光芒

普照和臨幸

一番挑揀，我們不多的幾個

像菜市場里賣剩的土豆

被人世間冰涼的風

一遍遍淘洗得灰頭土臉

娘啊，我自知命薄如紙，如果有來世

就請用洋芋拌湯

把我喂養得比較飽滿，以便

我在這地攤上和上帝交易時

也稍微利水一些

在路上

其實，我一直還在路上，仿佛風

仍在山谷里游蕩

在人家的現實中，我低下這顆

姓高的頭顱，懷揣一粒麥子的心

在路上行走

那些從后面追過來的車輛

一遍遍向我發出警告，一陣風吹過

我像深秋的樹葉，在生活中

翻著身不由己的跟頭

大地遼闊，無數條路伸向遠方，許多路

立起來了，我不死心

探頭探腦地，試圖把

這雙散發著農村味道的腳，再一次

挪到都市的街面

（責任編輯 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