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騰宇 高文杰

摘要:對河北省石家莊市藁城區的7個村莊中已放棄農地經營權的201戶樣本農戶進行結構式訪談,獲取農戶放棄農地經營權后宅基地退出意愿相關信息的第一手資料,以便了解不同經濟發展條件下,農戶在放棄經營農地后對宅基地退出的意愿并定量分析其宅基地退出的影響因素。主要采用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從家庭特征、收入結構、資產特性等3個方面對放棄農地經營權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因素進行分析。結果表明,調研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比例為36%;顯著影響農戶退出宅基地意愿的因素包括家庭特征中的家庭人口數及家庭被撫養人數、農戶收入結構中的轉移支付、資產特征中的建筑層數、建筑重置成本、城鎮住宅持有情況及宅基地重置成本;其中家庭被撫養人口數及城鎮住宅持有的影響為正,其他因素的作用方向為負。因此,提出了引導農戶宅基地退出的相應政策,即建立多元化的住房保障體系、建立宅基地退出補償機制、出臺農村住房建設標準及限制準則、將退出農戶逐步納入城鎮社會保障體系。
關鍵詞:農地經營權退出;宅基地退出意愿;Logistics;家庭特征;收入特征;資產特征
中圖分類號: F321.1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2-1302(2017)05-0324-04
土地與政治密切相關,土地問題是國家與農民的核心問題,是中國發展和進一步改革的重要節點,也是決定民心向背的關鍵問題。近年來,隨著城鄉用地矛盾的凸顯,農村宅基地閑置浪費、粗放利用的問題引起政府和學術界的廣泛關注。2005年年底,國土資源部開始推行以“城鎮建設用地增加與農村建設用地減少相掛鉤”為基本原則的土地綜合整治試點工作來提高農村基礎設施的利用效率。2008年,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明確指出“完善農村宅基地制度,嚴格宅基地管理,依法保障農戶宅基地用益物權”。2015年11月2日在中央制定的《深化農村改革綜合性實施方案》中明確提出“在保障農戶依法取得的宅基地用益物權基礎上,改革完善農村宅基地制度,探索農民住房保障新機制,對農民住房財產權作出明確界定,探索宅基地有償使用制度和自愿有償退出機制,探索農民住房財產權抵押、擔保、轉讓的有效途徑”。
關于農村宅基地退出,諸多學者從不同角度進行了研究。在宅基地退出類型比較上,黃貽芳等通過分析戶籍制度改革下不同類型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及其影響因素提出推進農村土地改革的政策思考[1]。陳先鵬等通過不同地區的案例分析探討了不同經濟發展階段地區農村宅基地退出機制比較[2]。在宅基地退出機制方面,歐陽安蛟等從農村宅基地制度缺失及存在的問題出發,探討了農村宅基地退出機制的構建[3]。蔡繼明從土地制度改革的角度提出了建立農民進城和農地退出機制的必要性和構建思路[4]。在宅基地退出意愿方面,彭長生通過分析農民宅基地產權認知狀況對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提出了促進農戶宅基地退出的相關政策建議[5]。在宅基地退出實施路徑方面,黃花從農村土地退出的背景及影響因素出發,提出了農村土地退出的實施路徑及可持續的發展保障[6]。現有關于農村宅基地退出的研究,大都側重于如何進行農村宅基地退出機制的構建,而對于放棄農地經營權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的研究較少。
本研究通過系統分析河北省石家莊市藁城區農戶放棄農地經營權后的宅基地退出意愿,并依據住宅經濟學將意愿影響因素劃分為家庭特征、收入結構、資產特性,對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有償退出后引導農戶宅基地的退出有一定的指導和借鑒意義。
[LM]
1數據來源與方法
1.1數據來源
于2016年7—8月分別對藁城區南橋寨村、南宋村、董家莊村、西莊村、尚莊村、朱家寨村、土山村等7個村莊放棄農地經營權的農戶進行入戶調查。在問卷設計中首先根據理論模型建立調查表,依據家庭特征、收入結構、資產特性等3個方面在不同區域選取不同年齡、性別、教育程度以及職業的農戶,對調查問題進行細致的詢問,對問卷內容進行反復修正,保證問卷的可靠性。共發放問卷201份,其中愿意將自家宅基地退出的農戶比例為36%。在進行數據處理前運用SPSS 21.0中的Cronbachs α系數對原始數據進行可行度檢測,檢測克朗巴斯系數達到0.59,表明原始數據能反映主體特征的真實度。
1.2變量選擇
住宅經濟學認為,住宅經濟運行機制由諸種因素決定,包括住宅屬性、宏觀經濟運行機制、人們對住宅的功能要求以及居民和國家的富裕程度等。而其中起關鍵性作用的是住宅屬性和宏觀經濟運行機制這2個因素[7]。因此,本研究結合被調查區域的特殊情況,為更好地解釋農戶放棄農地經營權后宅基地的退出意愿,主要從家庭特征、收入結構、資產特性等3個層面考察對其意愿的影響因素。
1.2.1反映農戶家庭特征的變量
主要包括戶主教育程度、戶主職業及家庭人口數、勞動力人口數、外出務工人口數、被撫養人口數。具體而言,放棄農地經營權的農戶決定是否退出宅基地中戶主的決定占很大決定性,戶主的教育程度越高,對政策理解程度越高,會將宅基地視為一種增值的資產,越不愿退出宅基地。戶主職業決定戶主在村內的居住時間及工作時長,戶主兼業化程度越高,則越愿意退出宅基地。家庭人口數也對是否退出宅基地有很大影響,人口數及外出務工人數越多,則越不愿意退出宅基地;家庭撫養數越多,則家庭撫養壓力越大,農戶越愿意退出宅基地來獲得經濟補償,減輕撫養壓力。
1.2.2反映收入特征的變量
主要包括經營性收入、工資性收入、財產性收入、轉移支付、家庭總收入。具體而言,家庭經營性收入主要包括種植業及牧業收入部分,通過分析放棄農地經營權農戶的先前種植收益對宅基地放棄意愿的影響;工資性收入為本地非企業單位或個人提供勞動獲得的收入及外出務工收入,農戶的工資性收入越高,則宅基地退出意愿越低;財產性收入主要包括利息、股息、紅利收入,土地征用補償收入、出售房屋收入以及農地租金收入4個方面,農戶退出農地經營權后,主要收入來源于農地租金收益,農地租金收益越高,則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越不明顯;轉移性收入包括一些國家補貼、扶貧救濟款、農地補貼和養老生活補貼。
1.2.3反映資產特征的變量
主要包括宅基地面積、建筑面積、建筑層數、建筑年代、重置成本、是否有宅基地證書、是否有城鎮住房。具體而言,宅基地面積越大、建筑面積越大,農戶期望獲得更多的補償,則宅基地退出意愿越強烈。農戶宅基地住房層數越高、建筑年代越現代、重置成本越高且具有宅基地證書,農戶對宅基地投入較多,則退出意愿越微弱。農戶若在城鎮中有住房,則退出意愿越強烈。
2.2.3x10(轉移支付)
轉移支付對農戶退出宅基地意愿有負影響,與預期方向一致。作為農民家庭收入重要補充的轉移性收入,主要包括一些國家補貼、扶貧救濟款和親朋好友的贈與,農戶放棄農地經營權后獲得的農地補貼,以及老年人的養老補助金等。調研發現,隨著農戶退出農地經營權后,轉移支付成為收入較低農戶收入來源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尤其對于那些沒有勞動能力的殘疾人及老年人而言,轉移支付的作用更為明顯。轉移支付相對于收入結構中的其他收入而言對這些弱勢群體的影響力更大,因其已放棄農地經營權,再退出宅基地后買不起住房,也得不到相應的社會保障,導致這些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偏低[11]。
2.2.4x14(建筑層數)
建筑層數對農戶退出宅基地意愿有負影響,與預期方向一致。調研發現,因為部分村莊只是限制農戶宅基地面積而不限制容積率,導致農戶不斷增高宅基地住房層數及增加裝修成本,退出意愿也隨之降低。一方面,農戶放棄農地經營權后,有更多的時間去外地打工,而隨著農戶收入水平的提高及家庭人口的增加,越來越多的農戶有條件翻建自家的宅基地住房以滿足生活需要;另一方面,農戶在農村中生活,宅基地住房的層數及裝修狀況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而退出宅基地后的城鎮及安置小區住宅卻滿足不了農戶這方面的需求。
2.2.5x16(是否有宅基地證書)及x17(是否有城鎮住房)
持有宅基地證書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負影響,而有城鎮住房對宅基地退出有正向影響。調研發現,長期以來由于農村宅基地缺乏有效的法律約束,導致農村一戶多宅的現象普遍。大量的宅基地需求導致大量耕地資源被占用,宅基地分配不公及占地問題也會引發社會矛盾。有宅基地而無使用證的農戶希望退出宅基地以換取既得利益;而擁有宅基地使用證的農戶退出意愿收到影響,退出意愿偏低。農戶逐步退出農地經營權,居住在農村的農戶越來越少,導致部分農戶選擇不翻建現有住房而是購置城鎮住房,因城鎮住房相對于宅基地住房而言,不僅可以自由買賣,而且周邊教育、醫療等基礎設施更加完備。擁有城鎮住房的農戶多選擇在城鎮居住,而其宅基地住房則是選擇出租或空置,導致其宅基地退出意愿更為強烈。
3結論與建議
本研究基于住宅經濟學理論從家庭特征、收入特征、資產特征等3個角度出發,根據調查放棄農地經營權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數據,運用Logistic回歸模型研究當前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的因素。目前愿意將自家宅基地退出的農戶比例為36%,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因素主要為家庭人口數、被撫養人口數、轉移支付、建筑層數及重置成本[9]。因此,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HTK]3.1綜合考慮退出農地經營權農戶的家庭特征,建立多元化的住房保障體系[HT]
農戶退出宅基地的安置工作要從退出農戶的家庭特征出發,充分考慮其退出宅基地后的家庭人口數及撫養人口數,做到退出農戶能夠安居且生活條件及社會服務水平也相對于退出前有所提高[12]。建立起多元化的住房保障體系,政府要鼓勵和引導各地農村集體組織興建集中性的集中安置區,如藁城區將退出農地農戶較多的幾個村子合并后,從中選擇區位較好的位置建設集中安置區(平均2~3套/戶),并將退出的宅基地進行復墾后歸還農戶作為農地使用,既保障了農戶有新的住房,又可以增加農戶的農地租金收益以減輕農戶的生活壓力。
[HTK]3.2建立宅基地退出補償機制,保障農戶生活權益和長遠生計[HT]
黃怡芳等認為宅基地對于農民而言,具有財產和保障兩大功能,退出宅基地中政府引導行為要充分保障農民土地權益的實現[1]。政府應建立宅基地退出補償機制,使農戶在宅基地退出后,與農地一樣,能讓農戶獲得長期的租金收益,保障農戶權益和農戶的長遠生計。如土山村村委會建立安置集中區后,采取多種方式不斷提高“二次分配”的水平,建立村民保障體系,通過享受7項集體補貼,使退出農地農戶人均能獲益近5 000元/年的補貼,大大增強了農戶退出宅基地的積極性。建立宅基地退出補償機制應根據宅基地價值進行確定,引入現代評估手段,公正合理地評估每一處房產,逐步引導農戶有序退出[13]。
[HTK]3.3出臺農村住房建設標準及限制準則,引導農戶規范建設并設立獎勵退出機制[HT]
研究結果表明農戶的宅基地住房層數及重置成本對宅基地退出有負影響。在農村宅基地上的無序建設不僅會對土地資源造成極大的浪費,也會給日后的退出工作造成很大困難。政府應結合當地實際情況出臺農村住房建設標準及限制準則,如尚莊村規定村內不允許修建新的宅基地住房,村內危房需要申請修繕,但修繕面積不變且容積率不得變更,在宅基地管理相對嚴格的前提下,大部分村民不希望翻建而是愿意遷往城市居住,補償住房的價格在2 300~2 400元/m2也為村民所接受。政府應逐步引導農戶規范建設住房并設立宅基地退出的獎勵機制,以更好地促進工作的開展。
[HTK]3.4鼓勵有條件的農戶購買城鎮住房,并將其逐步納入城鎮社會保障體系[HT]
調研結果顯示,部分農戶不愿退出宅基地是因為退出后的安置住房多為集中安置區的住房,并不能提供產權證書也不能進行交易,所以更加傾向于城鎮住房。研究結果也表明擁有城鎮住房的農戶退出意愿更為強烈,所以政府及村集體應建立農戶退出宅基地后的多元化選擇方案,使不同經濟條件的農戶可以有多種選擇住房的途徑,逐步引導有條件的農戶購置城鎮住房,并將其納入城鎮社會保障體系,逐漸實現農民的市民化。
參考文獻:
[1]黃貽芳. 農戶參與宅基地退出的影響因素分析——以重慶市梁平縣為例[J]. 華中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3):36-41.
[2]陳先鵬,譚永忠. 不同經濟發展階段地區農村宅基地退出機制比較[J]. 國土資源情報,2014(7):46-51.
[3]歐陽安蛟,蔡鋒銘,陳立定. 農村宅基地退出機制建立探討[J]. 中國土地科學,2009,23(10):26-30.
[4]蔡繼明. 關于當前土地制度改革的爭論[J]. 河北經貿大學學報,2015,36(2):1-5.
[5]彭長生. 農民宅基地產權認知狀況對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基于安徽省6個縣1413戶農戶問卷調查的實證分析[J]. 中國農村觀察,2013(1):21-33.
[6]黃花. 農村土地退出路徑研究[J]. 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20(5):77-82.
[7]張鴻銘. 住宅經濟學[M]. 上海:上海財經大學出版社,1998.
[8]梁辰,王諾. 基于Logistic回歸的沿海經濟區建設用地演變驅動因素研究——以大連市新市區為例[J]. 地理科學,2014,34(5):556-562.
[9]關江華,黃朝禧,胡銀根. 基于Logistic回歸模型的農戶宅基地流轉意愿研究——以微觀福利為視角[J]. 經濟地理,2013,33(8):128-133.[ZK)]
[10]黃貽芳,鐘漲寶. 不同類型農戶對宅基地退出的響應——以重慶梁平縣為例[J]. 長江流域資源與環境,2013,22(7):852-857.
[11]許恒周. 基于農戶受償意愿的宅基地退出補償及影響因素分析——以山東省臨清市為例[J]. 中國土地科學,2012,26(10):75-81.
[12]程春麗. 農村宅基地退出補償與利益機制構建探析[J]. 農村經濟,2014(1):13-17.
[13]盧艷霞,胡銀根,林繼紅,等. 浙江農民宅基地退出模式調研與思考[J]. 中國土地科學,2011,25(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