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鈺婷
【摘要】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九葉詩派活躍在中國詩壇上。他們在創作上追求新詩,強調意象的重要性。在意象方面,他們致力于探索意象的詩質化、現實化和智性化。與此同時,九葉詩派在創作中也具有典型的現代主義風格。
【關鍵詞】九葉詩派;意象藝術
九葉詩派是活躍于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中國詩壇的詩歌流派。九葉詩派的代表人物有穆旦、辛笛、陳敬容、杜運燮、杭約赫、鄭敏、唐祈、唐湜、袁可嘉等。他們以《中國新詩》和《詩創造》為主要陣地,在現實與藝術中探索詩歌的意象藝術,追求具有時代精神和歷史精神的詩歌創作。九葉詩派對近現代新詩的發展做出巨大貢獻。然而由于種種原因,九葉詩派逐漸被忽略和遺忘。重提九葉詩派創作的意象藝術,有利于加深我們對發展過程的理解和把握,也有助于詩歌這一文學形式在未來的發展。
在文藝美學的范疇內,意象是指客觀物象經過創作主體獨特的情感活動而創造出來的一種藝術形象。意象在詩歌中的運用,即詩人將自己主觀的情感與客觀的物體結合起來,在詩歌中“創造”出具有特殊意義的文學形象用以抒發情感。但這種“創造”實際是有根據的創造,而非憑空捏造。意象抒情的特點是含蓄、隱喻、間接。簡單來講,也可以把意象理解為借物抒情。20世紀初的英美詩壇,曾興起以杜麗特爾、奧爾丁頓為代表的強調用客觀意象代替主觀情感發泄的詩歌流派。有趣的是,這個流派是在東方古典詩歌的影響下倡導重視詩歌意象。而九葉詩派,又受到了西方現代派詩人艾略特、里爾克、奧登的影響。
一、詩質化意象
王澤龍在概括九葉詩派意象詩學的特點時曾提到“意象的詩質化”,即意象與詩質的一元化。這其實是在說,九葉詩派在創作上擺脫了過往僅將意象作為表達手段的狹隘觀點,而認同意象與詩歌意義應當是一致的。九葉詩派代表人物唐湜認為意象與詩質間的關聯應該是一種內在精神的感應與融合。有關這一點,九葉詩派在意象的整體構成方面也有所體現。他們主張不應為了個體意象而忽略整體意象意境的構造。同時,其代表人物還指出意象與意象之間具有間接性。這些都展現了九葉詩派意象與詩歌意義融合的追求。
二、現實性意象
九月詩派活躍的年代,大致是抗日戰爭后期和解放戰爭時期。可以說,時代的特殊性也影響了他們的創作。他們的詩歌關注人民,反映現實。王澤龍指出九葉詩派在意象選擇上介入生活,切入現實的皮膚。鄭敏的《樹》就從“樹”這個簡單又普遍的意象入手,而她的另一首詩《金黃的稻束》更是選用了“稻束”、“母親”、“黃昏”、“小河”等鄉村生活的經典意象。在城市化步伐加快的當時,九葉詩派的詩歌中也不乏樓房、娛樂場所、街道等都市生活意象。更值得一提的是,在他們的詩歌中還存在特殊的戰爭意象。以下是詩人穆旦的代表作《五月》的節選:
勃朗寧,毛瑟,三號手提式,
或是爆進人肉去的左輪,
它們能給我絕望后的快樂,
對著漆黑的槍口,你們會看見,
從歷史的扭轉的彈道里,
我是得到了二次的誕生。
無盡的陰謀;生產的痛楚是你們的,
是你們教了我魯迅的雜文。
這首《五月》是詩人于1941年所作,當時正處于抗戰時期。從以上的節選可以看出,詩歌中的意象多來源于當時特殊的戰時生活,而詩人必定也是在經歷了戰爭帶來的慘痛現實后才作出此詩。這也是九葉詩派取意象于現實生活最好的例證。
三、智性意象
九葉詩派對意象的理解傾向于智性意象,而非直覺意象。也就是說,意象不應只強調主體的感覺和感情,而應該是感性思考與理性認識的融合。王澤龍在《20世紀30、40年代中國現代意象詩學綜論》和《九葉詩派意象藝術的現代化追求》兩篇文章中都曾對此做出具體分析。他在文中提到袁可嘉提出的新詩戲劇化的里爾克式和奧登式的兩種基本傾向。前者是從詩人內心的理智出發,經過沉淀、凝聚和思想波動表達詩人的想法;后者是通過隱藏主體、展現客觀意象達到不露聲色表現其內心的境界。王澤龍指出,穆旦、陳敬容、鄭敏傾向于里爾克式,而杜運燮、杭約赫、袁可嘉更傾向于奧登式。下面簡單舉陳敬容的《力的前奏》和袁可嘉的《上海》作為對比:陳敬容寫的是“歌者蓄滿了聲音,在一瞬的震顫中凝神,舞者為一個姿勢,拼聚了一生的呼吸”,他的意象選擇更多關注在歌者舞者爆發前的內心體驗,自內而外表現他的智性思考;而袁可嘉的“紳士們捧著大肚子走進寫字間,迎面是打字小姐紅色的呵欠,拿張報,遮住臉:等待南京的謠言”更多是一種意象陳列,他的智性思考都蘊含在這些意象組合中。總體來看,九葉詩派在詩歌創作過程中的這種意象智性化使他們跳脫了小我的困境,也避免淪入沉溺感官與直接體驗的僵局。所以,他們的詩歌直至今日仍具有豐富的文藝價值。
四、現代主義風格意象
現代主義思潮興起于第二次工業革命期間。工業化與城市化的興起在為人們帶來日益便利的生活的同時,也加劇了人們對自我、社會、價值等的認知迷惘。由此,現代主義思潮應運而生。人們精神上的危機直接投射在現代主義的風格特點上——抽象、荒誕、虛無、超脫。受到西方現代派詩人影響的九葉詩派,在創作上也不會缺少象征意象、荒誕意象和丑怪意象。九葉詩派筆下的意象,除了本身特有的形象之外,其意義更可被多重解讀。而在創作上力圖貼近生活的詩人們也逐漸感受到了現實世界正在朝一個未知而荒謬的方向發展,而在這現實世界中生活著的人不過是微小而無力的存在。也因此,在他們的詩作中,出現了螞蟻、鼠穴、臟水、蛆蟲等在傳統詩歌里幾乎不會出現的荒誕意象、丑惡意象。這些具有現代主義風格的意象都反映了九葉詩派對生活對人類文明的反思過程和結果。
五、結束語
作為一個曾經風行的詩歌流派,九葉詩派在意象探索上有其獨特的成就。這既有詩人自身因素的作用使然,也是整個時代的共同產物。有關這個詩派的意象藝術,還值得學者們進一步深入探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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