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維國 郭 瑩
(黑龍江大學文學院 黑龍江哈爾濱 150080)
赫哲語研究述評
史維國 郭 瑩
(黑龍江大學文學院 黑龍江哈爾濱 150080)
對赫哲語的國內外研究情況進行梳理,將赫哲語研究過程分為初探、發展和深化三個階段,對跨境瀕危語言赫哲語的研究從國內外兩個角度進行整理綜述,并探究赫哲語研究的相關問題。
赫哲語;瀕危語言;跨境;研究現狀
赫哲語屬阿爾泰語系滿-通古斯語族,語音結構比較接近滿語支語言,而語法結構比較接近通古斯語支語言,因而語言學界也有語音學家把赫哲語歸入通古斯語族中的那乃次語支。赫哲語在我國主要分布在黑龍江的四村(街津口村、八岔村、四排村、敖其村)、兩市(佳木斯市、同江市)、一鎮(饒河鎮)、一縣(撫遠縣),大致可分為兩種不同的方言:一種是奇楞方言,主要分布在同江縣街津口鄉,饒河縣西林子鄉四排村等地;另一種是赫真方言,主要分布在同江縣八岔鄉。赫哲族自古沒有本民族文字,赫哲語多通過口耳相傳。在國外,赫哲語被稱為那乃語,分布在俄羅斯境內,由那乃族(赫哲族在俄羅斯境內的一支)使用,他們也沒有本民族的文字,但借助西里爾字母來記錄語言。
根據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統計,赫哲族(中國境內)人口數為5354人。根據金麗娜(2016)的調查統計,夠掌握赫哲語的人數所占本民族人數的比例僅為0.4%。我國自20世紀30年代始描寫赫哲語以來,赫哲語逐漸從一種比較活躍的交際工具變為一種瀕危語言;即使在俄羅斯境內的那乃族(赫哲族在俄羅斯稱為那乃族)人數也是寥寥無幾,語言學家們認為那乃語也同樣屬于瀕危語言。作為一種跨境瀕危語言,赫哲語的拯救刻不容緩。
20世紀70年代以前,國內赫哲語研究成果不太豐富,專書和論文都很少,而且研究者不都是語言學家,不免造成一些錯漏和失誤。國外的那乃語(赫哲語)研究大多是俄國(俄國和蘇聯)學者對那乃語詞匯的收集和整理,并編輯出版那乃語詞典等著作。這一階段,雖然在赫哲語研究領域已經有開創性的成果存在,但是大都是對搜集的語料的歸納整理,并沒有系統化描寫和深入研究,赫哲語研究還處在探索階段。
(一)國內研究。國內關于赫哲語的研究始于20世紀30年代,這一階段的赫哲語研究主要是為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服務的,并沒有形成一種獨立的研究領域,所以不僅研究專著少,論文也幾乎沒有。這一階段的赫哲語研究主要集中在赫哲語本體研究的描寫階段。
1934年,凌純聲先生編寫了《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國立中央研究國史語言研究所)一書。書中圖文并茂地描寫了生活在中國東北的一支少數民族——赫哲族的概貌。凌純聲先生是著名的民族學家和人類學家,他認為“語言學雖已獨立成為專門科學的研究,但是民族學者尚附帶地研究語言,因為要研究一民族的文化,不得不略知他們的語言”,所以他在《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中專門辟出一章,叫“赫哲的語言”,這是我國研究者首次從學術角度描寫赫哲語。“赫哲的語言”分為三部分:赫哲的語音,赫哲的語法和赫哲的語匯。赫哲語音的部分,凌純聲先生初步歸納出了赫哲語的語音系統,認為赫哲語有27個輔音和10個元音,并用國際音標的寬式標音法來記錄;他在書中分別繪制了赫哲語的輔音表和元音舌位圖,并均配有國語(民國稱)例字和外國語的例字。赫哲語法的部分,凌純聲先生將赫哲語的詞類劃分為名詞、代名詞、形容詞、動詞、助動詞、狀詞、后置詞、連詞、嘆詞和結尾語十類;同時,將赫哲語的語句成分分成:主要成分—主語和述語及附帶成分—補語。赫哲語匯的部分,凌純聲先生在田野調查結果的基礎之上,將所得的各詞語分為二十九類,先用漢字記詞,再用國際音標記音;對多音字詞的處理,凌先生采用了方言對比的方法,“第一音用赫哲語,第二音用奇楞語”;還有一少部分從滿語中的借詞也一并記錄在內。
盡管凌純聲先生在田野調查的基礎上描寫了赫哲語的語音面貌并總結了語法,但是凌純聲先生畢竟不是專業的語言學家,所以他的總結歸納總會存在一部分疏忽和紕漏。不過,這并不影響其在赫哲語研究道路上的開創性地位。
1963年,中國科學院民族研究所出版了《赫哲族簡史簡志合編》,這是我國解放后對赫哲族語言使用情況調查的基礎性成果。1957年,黑龍江省赫哲族調查小組深入赫哲族聚居地街津口村、八岔村和四排村等地進行田野調查,記錄了當時赫哲族語言的使用情況。調查小組在大量的真實語料的基礎上,歸納出了赫哲語的語音系統,劃分出24個輔音和7個主要元音及若干復元音,簡單總結了赫哲語的語法。
(二)國外研究。國外學者關注赫哲語要比國內早近半個世紀,多是俄國的考察隊在那乃族聚居地收錄那乃語(赫哲語)后進行的歸納研究,所以研究成果也多集中在俄國。1861年,圣彼得堡出版了布雷爾金等人編纂的《關于赫真人語言的札記和赫真語詞典》,記錄了果爾特人(那乃人)的850個那乃語詞。1868年,韋紐科夫的《在俄國亞洲邊疆的旅行和記錄》記錄了153個果爾特詞語。1899年,斯庫爾拉托夫的《通古斯方言詞典資料》記錄了140個果爾特詞語。1933年,施滕貝格的《果爾特人民族志學詞匯》出版,記錄了500-600的果爾特(那乃)語詞?;谪S富的詞匯考察之后,俄羅斯(蘇聯)的研究者們于1975年編纂出版了一套《通古斯-滿語比較詞典》,記錄了近一個世紀以來調查的滿-通古斯語言的詞匯,為以后的同語族跨語言比較提供了詳實的資料。
可以看出,國外的語言學界派出的調查隊多集中收錄那乃語的詞匯,并做了歸納整理,但似乎很少對詞匯的結構方式和造詞方式有更深入的研究,也很少涉及語音和語法方面系統性的研究。
20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赫哲語研究脫離人類學和社會學,形成一個獨立的研究領域,同時,國內外語言學學科的發展,為赫哲語研究提供了研究規范,推進了赫哲語研究的發展。這一階段,國內語言學家開始重視語言系統的描寫,不同的學者對赫哲語的語音、詞匯和語法做了不同的系統化處理;國外語言學家從語言親屬關系角度,探討了赫哲語的語系歸屬問題。
(一)國內研究。新中國成立以后,隨著社會經濟文化的發展,各民族語言也得到了豐富的發展。黨和國家政府開始重視民族語言的調查研究和民族文字的使用情況。赫哲語的研究也在這一時期逐漸獨立并建立了一定的研究規范。這一階段的研究分為專著研究和論文研究兩類。
1.專著類。在專著方面,主要有安俊先生編著的《赫哲語簡志》,尤志賢、傅萬金兩位學者編著的《簡明赫哲語、漢語對照讀本》,張彥昌、張晰、戴淑艷三位學者合著的《赫哲語》。
1986年,安俊先生的《赫哲語簡志》分四部分:語音、詞匯、語法和方言。書中歸納了赫哲語的語音系統、分析了赫哲語詞匯的分類和構詞法、描寫了赫哲語的形態變化、初步總結了赫哲語的語法系統。1987年,尤志賢和傅萬金兩位先生的《簡明赫哲語漢語對照讀本》被認為是第一部由赫哲族語言學家編寫的全面且具體的赫哲語語言系統專著,意義重大。書中糾正了凌純聲先生關于赫哲語語音系統歸納的錯誤,并進行了重新整理。全書分為語音、語法、詞匯、會話和閱讀材料等五部分。1989年,張彥昌、張晰和戴淑艷的《赫哲語》是國內赫哲語研究歷史上第一部用英文出版的赫哲語研究專著,是國際社會了解赫哲語的橋梁。本書也是從語音、詞匯和語法三個方面對赫哲語的語音系統、詞匯系統和語法系統進行了梳理和歸納。語音方面,將赫哲語的元音歸納為15個、輔音歸納為19個,并將音節結構類型也做了詳細的區分,分為“V/CV/VC/CVC/CVCC”五種類型。詞匯方面,將構詞方法分為“單純詞、派生詞、復合詞”三種類型,并對詞類和詞形變化進行了討論。語法方面,對赫哲語的句型和句式進行了討論。
1992年尤志賢的《赫哲族伊瑪堪選》、1997年朝克的《滿-通古斯諸語比較研究》、1998年馬明超的《赫哲族伊瑪堪調查報告》、1999年舒景祥的《中國赫哲族》,這四部著作雖然不是研究赫哲語語言的專著,但是分別從不同角度對赫哲語進行了討論。赫哲族的伊瑪堪是研究赫哲語重要的語言材料,因為赫哲語沒有自己的文字,赫哲語大量的詞匯和句子都保留在赫哲語的民歌伊瑪堪中,所以對伊瑪堪的保護和研究也會對赫哲語的研究起到相輔相成的作用。赫哲語是滿-通古斯語言中的一種,通過語言間的比較研究,能夠總結出親屬語言的相同的部分,對赫哲語的研究也能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
2.論文類。這一階段的赫哲語的使用率是逐年下降的,論文類除了對赫哲語本體的描寫,還有些學者開始歸納赫哲語瀕危的原因,并從親屬語言比較的角度著手研究。
1987年,張嘉賓的《赫哲語詞匯初析》將赫哲語的詞匯分為兩部分來討論,第一部分討論了赫哲族的固有詞匯反映的赫哲族文化,第二部分討論了赫哲語中的借詞,并著重討論了來自漢語的借詞。1988年,何學娟的《赫哲語語音系統》對赫哲語的元音、輔音分別進行了細致的描寫,并繪制了元音舌位圖。1990年,姜洪波的《赫哲語現狀及其發展對策研究》對赫哲語的使用現狀進行了統計,并分析了造成赫哲語使用率隨年齡遞減而遞減的多方面原因。文章指出在這樣的情況下,應該及時系統地開展赫哲語教育,同時對語言教學提出了幾點建議。同年,何學娟的《試論蒙古語與赫哲語部分語音的對應關系》從語音對比的角度,探究蒙古語與赫哲語的親屬關系。1992年,朝克先生主持了中國社會科學院社科基金項目“中國瀕危語言方言調查研究——滿語、赫哲語”,并發表論文《關于街津口赫哲族的語言文字使用情況》。文章根據項目組1987年7月在赫哲族聚居地街津口村的調查結果,從社會語言學角度,對赫哲語的語言文字使用情況做了分析,并陳述了赫哲族20世紀以來語言文字方面的教育情況。1996年,李偉佳的《搶救赫哲語言刻不容緩》陳述了赫哲語的使用現狀,并對語言保護和傳承提出了幾點建議。1997年,張嘉賓的《赫哲族研究的回顧與展望》一文從國內、國際兩個視角對現階段的赫哲族各方面的研究進行了研究綜述。1997年,朝克的《論赫哲語陳述式》描寫了赫哲語的過去時、現在時和將來時表述陳述式的不同形態變化。
本階段的論文成果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基于赫哲語的本體研究,另一類是關于赫哲語的語言文字使用情況的調查總結。本體研究方面,較之前的研究更規范,語音和詞匯都采用國際音標來書寫和標注。語言調查方面,能夠深入赫哲族聚居地調查,但是調查范圍多集中在街津口村,而較少涉及其他赫哲族聚居地,這是這個階段赫哲語調查研究的一個缺陷。
(二)國外研究。由于條件不足,筆者搜集到的這一階段國外的研究成果只有日本學者關于那乃語的研究,主要也是集中在語族內部的親屬語言比較研究方面。
1994年-1996年,風間伸次郎的《那乃語的“一致”》是對那乃語的形態分寫,《關于赫哲語系統的位置》是對赫哲語在其語族內部的所屬進行論證。1996年,日本學者津曲敏郎的《中國、俄羅斯的通古斯諸語》描寫了通古斯諸語的概況,認為那乃語是中俄兩國的跨境語言,并且均處于瀕危狀態。因為赫哲語處在中國境內,所以受其主干語言漢語的影響很大,那么處在俄羅斯境內的那乃語,受其主干語言俄語的影響就很大。
進入新世紀以來,語言學的研究更加強調數據和系統化。這一階段的赫哲語研究進入深化和拓展階段,研究方向不僅在本體研究上繼續對比深化,而且拓展到使用現狀、瀕危原因、共時歷時比較、教育傳承等各個方面。這一階段對瀕危原因的分析極為合理、豐富,并能針對這些原因提出相應的解決方案。但是,這些解決方案多數浮于表面,過于寬泛,并沒有直擊根源,效果并不理想。
(一)國內研究。進入新世紀以來,隨著國家經濟實力的上漲,國家黨和政府開始逐步重視國家語言文字的保護和發展。在這樣的趨勢下,少數民族瀕危語言的調查研究工作逐步開展起來。當然,隨著國際語言研究理論和方法論的逐步完善,對于瀕危語言的研究的深化和系統化也大有裨益。在這一階段,赫哲語的研究主要是先進行大量的現存語料的田野調查,在本體研究的基礎之上,加強親屬語言的對比研究,發現語言共性。
1.專著類。這一時期專著開始專注于跨語言比較研究,有關于赫哲語與其跨境的那乃語比較的專著,也有關于赫哲語與其所屬的滿-通古斯語族的滿語等其他語言的比較的專著。
2008年,尹鐵超和娜·維·庫拉舍娃的《那乃語與赫哲語語音、詞匯共時比較研究》采用了多語種語言理論的描寫模式,將我國境內的赫哲語和俄羅斯境內的那乃語進行了共時比較,論證了詞匯差異和語音差異的原因。這本專著是第一本將跨境瀕危的那乃語和赫哲語進行對比描寫的專著,并由中外兩位學者合作編寫,且有英文譯本,意義重大。當然,本書并沒有涉及語法方面的比較,不得不說是本書的一個缺陷。2006年到2008年,趙阿平組織主編了“滿-通古斯語言文化研究文庫”系列叢書。唐戈的《錫伯語、赫哲語、鄂溫克語、鄂倫春語研究》中收錄了近幾年來中外學者對中國少數民族語言探討的論文,其中有關赫哲語的文章有:安俊《赫哲語概況》、何學娟《赫哲語語音系統》、何俊芳《赫哲族語言丟失的社會文化因素分析》、吳寶柱《赫哲語使用現狀的調查與分析》等。當然,除了這樣專門研究赫哲語的文章外,還有一些語言比較研究的文章也涉及到了赫哲語:日本學者津曲敏郎《中國、俄羅斯的通古斯諸語》《通古斯語的類型與差異》、中國學者張晰《從語言特征談我國滿-通古斯語言的分類》、李兵《論通古斯諸語的格形態及功能》等。趙阿平教授編寫的《滿-通古斯語言與相關語言比較研究》中收錄了日本學者津曲敏郎的《赫哲語的形態特征與滿語的影響》和中國學者趙志忠的《滿語與赫哲語之比較》等。
2013年,“滿-通古斯語言文化研究文庫”第二套叢書相繼出版,趙阿平、郭孟秀和何學娟的《瀕危語言——滿語、赫哲語共時研究》對赫哲語的使用和代際傳承(第二章),赫哲語的瀕危過程、原因和后果(第四章),當代赫哲語的語音、詞法研究(第六章)分別有詳細的論述,對滿語、赫哲語瀕危原因做了對比,同時對滿語、赫哲語的格、時形態進行了探析(第七章)。這本書不僅運用了現代語言學研究理論,還從類型學的角度對兩種親屬語言做了系統性比較,具有重大的意義。
2.論文類。這一階段的論文成果比較豐富,分為使用現狀調查、瀕危原因分析、語言共時歷時比較、語言教育和傳承等四個方面。
(1)使用現狀調查。進入新世紀以來,赫哲語的使用頻率逐年下降,直至瀕危。學者們紛紛開始對赫哲語的使用現狀展開調查。
2004年,何俊芳的《街津口鄉赫哲語瀕危狀態個案研究》針對街津口鄉赫哲族使用赫哲語的現狀進行了描寫,分析了造成瀕危狀態的原因和啟示。同年,吳寶柱的《赫哲語瀕?,F狀的調查與分析》追溯了赫哲族形成的過程和赫哲人從赫哲語轉用漢語的情況,并得出赫哲語使用者的地理分布、年齡結構和語言使用能力等方面的較為明確的結論。何學娟和吳寶柱的《街津口村赫哲語使用情況的調查》針對不同適用人群分別繪制了“赫哲族語言在國民初等教育中實教情況調查表”“赫哲族語言在生產生活及社會活動中使用情況調查表”“赫哲族語言家庭使用情況調查表”三張表格,得出的結論是在街津口村能夠掌握和使用赫哲語的人只占10%,并提出要加大力度保護和傳承赫哲語的建議。2005年,何學娟的《瀕危狀態的赫哲語》歸納總結了聚居區和次聚居區的赫哲族的赫哲語掌握狀況。2014年,孫一娃的《赫哲語瀕?,F狀調查——以八岔赫哲族鄉為例》指出八岔鄉赫哲族轉用漢語的現象及掌握赫哲語的情況。2015年,金麗娜的《我國瀕危赫哲語語音研究現狀分析》將近百年來我國國內對赫哲語的語音系統的描寫進行了分析,并探析了描寫相同的原因。
此階段的赫哲語語言調查不僅調查了街津口村的使用現狀,還調查了八岔村的使用現狀,語料搜集得更為豐富,但是仍不全面。
(2)瀕危原因分析。2002年,何俊芳的《赫哲族語言丟失的社會文化因素分析》主要是從社會文化角度分析赫哲語瀕危的原因。2004年,她的《赫哲語的瀕危狀況及其成因》指出赫哲語是成為瀕危語言并總結原因。2005年,趙阿平、郭孟秀和何學娟的《滿語、赫哲語使用變化過程及瀕危原因》從語言比較的角度,分析了赫哲語使用變化的過程,并總結了赫哲語瀕危的原因。通過兩種同一語族的語言使用變化過程的比較,總結語言使用變化的規律是本文的一個研究重點。2011年,佟淑玲的《赫哲語瀕危原因述評》將赫哲語瀕危的原因分為內部和外部兩個方面論述。2016年,金麗娜的《黑龍江省赫哲語的衰變過程及衰變原因》分階段描述了20世紀30年代以來赫哲語的使用現狀,并根據不同階段的語言使用狀況推測產生這種不同狀況的原因。
(3)語言共時歷時比較。在本體研究的基礎之上,語言學家逐漸開始重視跨語言比較問題。因此,同屬于滿-通古斯語族的滿語和赫哲語之間的共時歷時比較、赫哲語方言之間的比較的研究成果逐漸豐富起來。
2000年,朝克的《滿-通古斯諸語的分類》認為那乃語和赫哲語應該歸入通古斯南語支。2003年,趙志忠發表《滿語與赫哲語之比較》認為滿語和赫哲語是親屬語言。2004年,趙阿平的《中國滿-通古斯語言文化研究及發展》總結了二十世紀以來滿-通古斯語言文化的研究成果,并預測了發展發展方向;2006年,她的《滿-通古斯學研究的人類學價值及發展》,總結了滿-通古斯語言的國內外研究現狀和研究成果,并指出跨語言比較研究為滿-通古斯語言研究和保護注入了新的力量。2006年,趙阿平、郭孟秀和何學娟的《瀕危語言——滿語、赫哲語演變比較研究》從結構語言學、比較語言學和社會語言學角度對同處于瀕危狀態的滿語、赫哲語進行共時歷時比較,試圖總結出了此二種語言瀕危的原因。2006年,張松的學位論文《瀕危語言——滿語、赫哲語共有詞的演變與文化變遷》從詞匯的角度將滿語和赫哲語的共有詞進行了比較,同時指出兩種語言的語音演變和此二種語言均處于瀕危狀態。2007年,趙阿平和何學娟的《瀕危滿語、赫哲語格、時形態探析》對滿語和赫哲語的格、形態進行了對比研究。2013年,高曉梅的《瀕危語言赫哲語的語言變遷研究》闡述了赫哲語瀕危的原因,指出赫哲語語言變遷跟赫哲族本身的傳統文化被漢族等其他文化同化有很大的關系。2013年,王國慶的《關于那乃語的系屬定位研究》綜述了國內外關于那乃語的系屬定位的研究現狀,指出那乃語(俄羅斯境內)和赫哲語(中國境內)的親緣關系,所以二者都應歸入通古斯南語支中。2016年,王國慶和趙杰的《從詞階理論看滿-通古斯語族的語支分類》通過詞階對比,將那乃語(赫哲語)歸為通古斯南語支。
這一階段,語言學家們從親屬語言的角度,對滿-通古斯語族的語言進行較為細致的比較,得出比較一致的結論——赫哲語屬于通古斯南語支。親屬語言的比較研究,對拯救瀕危語言起到極為重要的作用,那么這樣的研究也是對拯救瀕危狀態的赫哲語十分重要的。但是,關于跨境的赫哲語和那乃語之間的比較仍存在很大的困難,語料搜集仍不全面,我國境內的赫哲語沒有文字,也對研究造成了一定的困難。
(4)教育與傳承。關于赫哲語的教育與傳承方面的研究,在多篇論文中都有涉及,但是專門研究這方面的研究成果還不太豐富。
2004年,丁友和王立峰的《別讓赫哲族語言失傳》主要談了赫哲族聚居地的當地教育局對赫哲語的教育年限和執行力度。2009年,趙鶴齡和韓竹的《赫哲族語言課程的困境與挑戰——街津口赫哲族鄉中心校赫哲語課程調查》描述了現階段街津口村赫哲語的教育狀況,并提出意見和建議。2013年,張宏玉的《赫哲族語言傳承的教育策略研究》追溯了赫哲語瀕危的歷史,指出了赫哲語傳承的現實困境,從而提出了一些建議。
關于教育,學者們均提出從基礎教育開始,并根據赫哲語瀕危的原因提出了相應的對策。但是,至今關于赫哲語語言教育的教材研究還不太豐富,這對語言的教育和傳承也存在不利的影響。
(二)國外研究。這一階段的國外研究,由于條件的限制,并沒有搜集得特別豐富。就筆者搜集到的資料來看,主要是日本學者關于赫哲語語法搭配的一些研究成果。
2005年,日本千葉大學的李林靜發表《關于赫哲語副動詞-m、-re與biren的搭配關系》一文,文章對比了副動詞-m、-re與biren的搭配關系。
從目前的研究成果來看,赫哲語(那乃語)已經成為一種跨境瀕危語言,所以對赫哲語的研究、保護都迫在眉睫。語言學家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的赫哲語的田野調查、語音系統描寫和詞匯記錄工作,同時對語法系統有部分描寫,但是還不全面。由于赫哲語和那乃語的密切親屬關系,跨境語言對比描寫就顯得十分必要,不僅對我國境內的赫哲語的研究有重要作用,對那乃語的研究也是具有同樣重要的作用。另外,關于赫哲語的語言教學教材的研究在現階段也是十分必要的,這也要求培養更多的赫哲語語言人才為之付出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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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靳開宇]
H225
A
2095-0438(2017)03-0080-06
2016-12-05
史維國(1980-),男,黑龍江密山人,黑龍江大學文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漢語史、語言調查與語言規劃、對外漢語教學等。
國家語委“十二五”科研規劃2015年度科研項目“基于多媒體語言資源庫建設的中俄跨境瀕危語言使用現狀調查研究”(YB125-190);2016年度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專項項目“‘一帶一路’沿線中國跨境瀕危語言使用現狀調查及多媒體語言資源庫建設”(16YYD04)。本文系黑龍江省語言學會第十三屆學術年會參會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