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拉嘎爾仰望星空

漠風

在巴拉嘎爾仰望星空

從蒙餐館出來

夜空群星閃爍

大地寂靜無聲

幾個喝得東倒西歪的人

一致提議仰望星空

夜像漆黑的海水四下延伸

每一粒星星都是一粒明亮的鹽

它們呼吸、燃燒

似乎要溢出那只平靜的水桶

什么在瘋長？野馬？還是青草？

我的心突然變成一塊不毛之地

瞬間被灌滿了荒涼和嘆息

我渴望在群星中看到自己

卻被一種遙遠而神秘的力量擊中

目光所及之處，永遠是遙不可及

在巴拉嘎爾，夜空深邃

一次仰望，足以

將我的一生耗盡

遠處，巴拉嘎爾河悄無聲息的流過

我突然想起酒館老板的兒子

——那個蒙古族小男孩

他細長的眼睛不羈而明亮

像天邊那一對雙星

風，或者石頭

錫林郭勒草原

遼遠、開闊、一望無際

像有一匹四蹄生風的野馬

將青草的綠和衰草的黃攪作一團

永遠跑在我們前面

我們剛進十月

它已經跑進了十一月下旬

沒有人煙、沒有頁碼

一本漿黃的大書鋪展開來

西烏珠穆沁到鑲黃旗的途中

路兩邊突然出現許多白色的石堆

它們面孔純凈

似乎有著高貴而憂郁的血統

沉沉暮靄之中

像低頭吃草的羊群

也像沉入湖底的白云

歷史沉睡，風醒著

反復無常的風，把草原吹黃，再吹綠

偶爾站上石堆打響唿哨

只有石頭保持被瞻仰的姿態

肅穆，無動于衷

而我們是草原上的過客

匆忙，一閃而過

甚至沒來得及留下背影

駝峰嶺天池

滿山遍野的興安落葉松

懷抱足以過冬的黃金

每一根松針都豎起金黃色的小耳朵

傾聽我們的腳步聲

山腳下的一場雨

到了山頂變成了雪

跟隨我們一起上山的

似乎還有冬天

群山的懷抱里

天池像一個熟睡的嬰兒

安詳、平靜

有著金色的頭發和幽藍的眼睛

一只鷂鷹被我們驚起

低唳著，飛到更遠處

如同久遠的那陣火山的悲吟

將最深的秘密藏進山中

相比于那滴巨大的神的眼淚

假使我有一些小悲傷

也根本不值得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