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舊物及其它

寒焱

舊木箱

只是生活的一個意象

一枚枚鐵釘釘在木板上

帶著孩童時代微微的喘息

這樣，六塊兒楊木木板

圍攏成生命的場景

它們靠一些鐵質的東西

緊緊地把握住

前些日子

打開這只舊木箱

里面陳列的信札有些慌亂

像是銹蝕的釘子

膽怯地望著我

現在，那六塊兒楊木木板

依然橫平豎直

團結在一起

懷念一顆楊樹被風吹走的樹葉

也懷念一個叫贊皇的生長之地

其實，二十多年前

我就把這只木箱子背到了包頭

跟著我顛沛流離

我不但沒有丟棄它

更沒有把銹跡斑斑的生活裝進去

我不知道釘子和木板

哪個才是生活的依據

一條幽暗的走廊

其實是懷著淡淡的憂傷

偶爾想起那條幽暗的走廊

這像是一個詩人的天性

懸浮在職業病研究所上空

落日黃昏

走廊里開始流動稀薄的光

一個年輕人沉默的風景

防盜門堅硬的門縫

咳嗽聲 尖叫聲 吟唱聲

都像是形色各異的蟬

呼喚黎明

也驅趕著內心的不安

今天，隔著塵埃被揣測 回憶

2000年的夏天

只剩下一條幽暗的走廊

狹窄 冰涼 逶迤而去

最初，我對走廊里的生活無可奈何

現在回想起來有點小小的無動于衷

其實也就是20多米的物是人非吧

既算不上結束

更算不上開始

轉經筒上的銅

配以紋飾：飛鳥以及走獸

經文和真言深藏其中

轉經筒上的銅早已暗含靈性

以木為魚，魚在木頭上栩栩如生

伴以默誦，是喇嘛們的事情

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其間，一個愿望

或者無數個愿望徘徊在大殿上空

銅的深處輕輕傳來回聲

一定來自遠古，來自我內心的佛祖

蒼蒼的紋理與茫茫的心事

遙遙對應

金木水火土，山石以及草木

銅居首位： 風雨滄桑，無視鋒芒

還有銅匠，他的背影充滿褶皺：

一角廊檐 、兩只翅膀、三炷檀香

必須從更遠處傾聽

嗡嘛呢叭咪吽 嗡嘛呢叭咪吽……

一遍一遍，內心響起清涼

像銅一樣

被遠處散落的虔誠

被前世的反光擦亮

即為今生，即為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