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山的兒子

孔令建

離開韶山，毛澤東“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的豐姿，以舊長久地屹立在我的心碑。汽車長鳴，穿越莽莽群山，浩浩湘江，一路劈云鑿日，風馳電掣，似乎已經遠遠地離開韶山，但我心目中的懷戀、尊祟、膜拜、朝圣之情，仍舊縹縹緲緲地穿越時空的阻隔，縈繞皈依在郁郁的韶峰下，滔滔的蓮塘間……

對韶山的向往追慕，由來已以。這不僅因為它誕生了一代偉人毛澤東，而且還因為它是新中國的發祥地。沒有韶山就沒有毛澤東。沒有毛澤東就沒有新中國。茫茫神州社稷、浩浩華廈古國，韶山是十三億中國人心目中的一盞燈塔，一座歷史豐碑。

一個金秋的十月，我終于如愿以償神游了一趟韶山，親眼目睹了我夢中那擎天拔地、氣干云天的毛澤東銅塑雕像。這座揭幕于毛澤東涎辰一百周年、高10.1米、大理石基座前擱滿各式鮮花的精制銅像，以氣吞山河、俯瞰萬眾、睥睨千秋的恢宏氣概，屹立在蓊郁的韶山沖中，像一尊風華傲絕的中流砥柱般，支擎起一個民族的希望，給黎民蒼生以惠澤、以震醒、以光芒。

這就是毛澤東。這就是一代偉人豪氣爍千古、膽色震長虹的赫赫威儀。

我來到了上屋場。這里就是毛澤東的故居。土墻、綠瓦、朱門、格窗，是那種平常又平常、普通又普通的凹字形的廬舍。然而正是這普通平常的廬舍誕生了少年毛澤東。

之后毛澤東走出滔滔湘江，縱目茫茫洞庭，擊水滾滾長江，逐鹿莽莽昆侖，征戰泱泱華廈，甚至于寶塔山下唱風流，長征路上奏歡歌，黃河渡頭挽狂瀾，運籌帷幄，笑傲踏踏征騎，以至于天安門城樓上揮麾雄兵百萬，振臂一呼：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從這里開始。這里是一個起點，一個源頭，一個社稷的最初搖藍。

但是，生于斯長于斯的毛擇東，為什么能夠脫穎而出，縱橫捭闔、叱咤風云于神州大地呢？這當中與韶山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是否有某種契合神交之處？游行在這塊神圣的土地上，我一直尋找，在沉思，在搜索，終于，我發現了給毛澤東一生性格注入血塊的兩個景觀。

一個是故居后面的郁郁韶峰。韶峰奇石累疊，長松秀天，濤聲陣陣。這樣的一座峰 ，注定要給毛澤東的體魄灌入石頭一樣的剛性，松柏一樣的傲氣。

此后毛澤東在人生路上大起大落，浮浮沉沉，但始終能峭拔不屈，像松樹般傲然獨出，像磐石般穩固剛硬，無不得益于韶峰日月之精華、山水之元氣對他的熏染和澆鑄。他曾拜韶峰為“干娘”，而他的乳名，就赤裸裸地與石頭有關，叫“石三伢子”（他是家中老三）。

正是當年的石三伢子，巨手一揮，青劍一劈，神州古國風云激蕩，天翻地覆概而慷！于是蔣家王朝土崩瓦解，于是鬼泣神號，百獸遁蹤！而華夏社稷從此帶著他石頭一樣、松樹一樣稟性、金雞般屹立于上世紀中期的雄風中。

另一個是故居前一彎荷葉田田、荷花點點的蓮塘。蓮塘綠水明靜，微瀾輕拂。就是在這樣的蓮塘中，少年毛澤東學會了游泳。此后游泳波及了他的一生。他擊水長江、黃河， 高歌“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不管風吹雨打，勝似閑庭信步，”這種豪邁和自信的哲學，為他贏得了天下。這就是血性毛澤東。“刺破青天鍔未殘”！——一個永遠的英雄！

韶峰、蓮塘，曾是這樣一前一后，瀝瀝澆鑄了毛澤東獨特的骨魂和稟賦，也灌注了他永遠聳立潮頭、戲水中流的哲學。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毛澤東是韶山的兒子，他帶著韶山山水的品性走向中國，走向世界。是非功過，得失成敗，萬事轉頭空，唯毛澤東大氣磅礴、大義凜凜的血性精神、石頭品性、松樹風格，永遠地定格在歷史的煙云中，成全了一幅千古偉人、巨人的光輝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