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美國歷史上,美國廣袤的西部邊疆對美國人來說,意味著機會和希望。邊疆經過美國歷史學家弗雷德里克·特納的解釋,甚至變成了美國民主制度的發源地。因而,西部邊疆在美國歷史上的作用一直被人們所重視。進入城市化時代,美國西部邊疆形成了不同的城市發展模式。這種不同在美國二戰后的“大都市區時代”愈發明顯,大都市邊疆的發展模式對西部地區的城市甚至未來城市都有深刻的影響。
關鍵詞:美國;西部;城市邊疆;大都市邊疆
中圖分類號:K7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CN61-1487-(2016)12-0061-04
從荒野邊疆成長為“城市邊疆”,最后成為在美國具有先導意義的“大都市邊疆”,美國西部完成了三級跳。有學者認為,當前西部已經成為“美國之中最美國化”的、“激情火爆”的社區。[1]關于美國西部邊疆在美國歷史上的重要性,美國歷史學家弗雷德里克·特納先生早在1893年就已經充分地論述了。[2]我國學者亦有許多論文進行專門探討,但主要是從美國“西進運動”的視角進行梳理和探討,或者從中美西部開發的比較研究著手進行論述。這些都是從西部開發的角度展開論述,是一個區域的發展史。但是,在美國城市史的學術視野中,西部邊疆在美國城市化發展模式上具有獨特的意義,其城市化發展具有“先導性”(spearhead),形成了與傳統城市化發展不同的模式。而且,美國西部城市所表現出來的文化意義也是東部城市所沒有的。因此,本文著眼于“大都市邊疆”這個術語,并將其置于美國城市化的歷史進程中進行分析,以窺見大都市邊疆在美國歷史上的意義。以期有助于我們認識邊疆城市的特點及其在整個城市化歷史中的作用。
一、西部獨特的城市發展模式
美國東部城市多屬商業城市,而西部城市多屬工業城市,專業性較強。西部是由礦業營地、鐵路城鎮啟動城市化進程的,然后才是農業開發。換句話說,西部城市化并非如傳統城市化那樣,經過農業的長期開發而緩慢進入城市化發展階段,而是跳過農業開發階段,由城市作為“橋頭堡”或者“紐帶”而帶動西部地區的開發和發展。由點到線,由線到面,短短的時期內,西部便形成了新的城市體系,可以說,城市的先導性作用在西部邊疆的早期開發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經過一個鞏固調整時期,進入20世紀40年代,在充分利用新興生產與消費技術方面,西部城市亦是先導。在美國學者試圖概括二戰以來全國城市的特點時可以發現,西部興隆的城市已無可置疑地成為新的城市的象征。這些城市昭示了美國經濟增長的新方向,“硅谷”、“陽光帶”、“多中心”等新名詞充分證明了這個新方向。1957年,《財富》(Fortune)雜志選擇圣何塞作為他們研究“爆炸性大都市”的對象。五六十年代,洛杉磯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終極城市”的模式,在那里,連紐約人都可以憧憬美國文明的未來。而到了70年代,許多記者又認定休斯敦這座旅游休閑城市才是最終模式。[1]
美國大都市邊疆形成了與歐洲傳統城市不同的發展模式,簡單來說,美國西部邊疆形成的城市模式可以概括為“洛杉磯模式”。其特點是分散、多中心和大規模郊區(超級郊區)。而傳統的城市發展模式以“芝加哥模式”最為典型。“芝加哥模式”又稱“單核模式”,即土地使用強度與人口密度依據離商業區的距離而逐漸遞減的“金字塔式”空間結構。“芝加哥學派”認定的城市模式是市中心商業區及與之聯系密切的、處于一個同心圓內的工業區和居住區。[3]254也就是說,傳統城市發展模式是集中的、單核的,根據專業功能劃分為中心商業區、工業區和居住區。20世紀末,學術界以洛杉磯為原型衍生出推崇多核式發展的洛杉磯學派。這一學派的掌門人是南加州大學地理學教授、研究中心主任邁克爾·迪爾(Michael Dear)。他認為,洛杉磯與傳統的城市化模式大相徑庭,城市化的未來將追隨洛杉磯模式。城市中心區不能夠再支配腹地,城市化區域有多個經濟活動的集結點,外力很難限定它們怎樣使用自己的空間。西部邊疆許多大都市區都與洛杉磯大都市區相仿,并不是由一個核心城市向外擴展。大都市區中的主要城市往往與另一個城市并列為中心城市,比如洛杉磯與長灘,舊金山與圣何塞、奧克蘭,等等。美國城市規劃專家艾博特教授也認識到西部邊疆城市在發展中形成了不同模式,他在書中談到:“經歷50年之久的時間,我們才逐漸認識到,西部城市是最具有20世紀美國特性的產物。如果我們把它們列入格拉斯哥、多倫多或波士頓模式中,便會顯得很不協調,因為它們缺少歐洲城市設計中具有的、處于核心地位的緊湊感,但如果我們把它們看作是對交通和通訊新技術的清晰的表達,它們就變得淺顯易懂了。”[1]123具體而言,艾博特認為,大多數西部城市所具有的形態及視覺特征是,“它們是一種迎合美國中產階層品味的民居環境,并不在乎是否符合全面規劃和城市設計的需要。”[1]129
關于大都市邊疆形成的新模式曾經引起了各界廣泛地討論。有些人以消極的語言來評論西部邊疆城市發展的新模式,比如有人稱洛杉磯的一個社區是“上帝自己的垃圾場”;有一位歷史學家認為洛杉磯是“世界上大型聚居地中最難以辨認的”;一位記者則認為洛杉磯是“無頂、無底、無形、無際……隨機的、迷亂的、沒有淵源的、未加計劃的。”[1]126但是,另一些人卻不這么認為,他們認定洛杉磯是“未來城市的模型”,是“超級城市的典型”,是“領先的城市”及至“終極的城市”,是“近期資本主義工業化、城市化和社會生活的典型表現。”[1]126美國資深專家喬爾·科特金(Joel Kotkin)這樣評論道:“洛杉磯向世界展示了一個新的城市發展模式——分散、多中心和大規模郊區化。對現代城市來說,不論是在美國、古老的歐洲,還是在正在崛起的亞洲,洛杉磯都代表著都市的流行模式,恰如一位觀察家所言,它是現代城市應該效仿復制的原型。”[4]183艾博特教授從道路系統、人口密度、小汽車使用、土地密度、城市景觀、住宅風格、城市政治和管理等方面對西部邊疆城市的獨特模式進行了分析。他認為,西部邊疆許多地區針對多中心大都市的情況而采取的政治措施比東北部和中西部更有成效。西部邊疆體制上的開放性使得西部城市能夠更好地把政治結構和組織反應與社會地理及經濟地理的新現實協調起來。[1]141一個半世紀以來,美國人習慣于仔細地研究美國東北部城市,許多研究者寫出了不少關于美國東北部城市的著作和論文,而對于南部和西部則所涉甚少,艾博特教授說:“如果我們站在西部清新的空氣中,就很容易看到,西部人正在充分利用新技術和廣闊的眼界建設一個將引領美國走向新方向的大都市區。”[1]148所以,盡管人們對“大都市邊疆”分散、多中心,甚至“難以辨認”的模式仍然莫衷一是,但這種新的城市發展模式的產生使人們不得不把目光聚向西部邊疆,在20世紀末,西部邊疆既沒有從人們的視域里消失,也不可能從人們的想象中消失。
二、西部是美國城市發展的“實驗室”
特納稱邊疆產生了美國的個人主義、民主和民族精神,邊疆意味著機會,意味著希望。如今,大都市邊疆的勃勃生機似乎正好說明了這一點。而美國經濟重心的不斷西移、“陽光帶”的崛起成為具有無限機會和希望的西部的最好的腳注。大都市邊疆模式的形成不同于歐洲各國城市化發展的模式,尤其是這種發展模式的先導性似乎也可以成為反駁美國“生源說”的有力證詞。這樣,大都市邊疆首先帶來了一種精神快慰,它使美國人確信自己與眾不同。在殖民地時期業已形成的“特殊論”在大都市區時代更給了美國一種優越感,即便這種優越感也許僅僅是想象的。大都市邊疆的自信添補了東部的不自信,自信的邊疆人首先喊出了“我們是不同的”的聲音。但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種不同與一個西部人或許并不喜歡的詞語有關:實驗室。換句話說,一直以來,西部承擔著美國東部和聯邦政府的實驗室。雖然邊疆人一直持著無比的自信和堅韌的個性認定自己的不同,并且認定邊疆是產生美國民主制度和個人主義的地方。但廣袤無垠的西部邊疆也確實是個很好的“實驗室”。早期的拓荒者因為生計而“鋌而走險”,涌向可能會丟掉性命的領域。他們砍伐森林,拓平土地,追逐獵物,與印第安人或友好相處,或明爭暗斗。正是在這種惡劣的環境里,英裔美國人經過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實驗。實驗的結果是城市可以跳過農業開發階段而建立發展起來,城市的發展可以帶動農牧業的開發。這可以說是邊疆人對歐洲傳統城市化模式的第一次沖擊。這次沖擊的成功讓邊疆人忘記了創業的艱辛和曾經的苦難,他們以無比自豪的心情開始了下一個沖擊。
后來的“實驗”因為之前成功的經驗或失敗的教訓而變得更具規劃性。邊疆線的消失,使西部人停止了單純的野蠻掠奪行為,轉而思考如何建設自己的家園,進行理性的開發。西部人躊躇滿志、一馬當行,許多城市率先開始了城市內政的改革與建設。以至于到19世紀下半葉,西部各州許多城市成為市政改革的“模范城市”。1898年,南達科他率先采用創制權和復決權,1903年,洛杉磯率先采用罷免權。后來廣為人知的新型市政管理模式,諸如強市長-議會制、委員會制和城市經理制也主要是以西部各城市為實驗地的。中西部各州成為了城市改革時代的大本營,威斯康星州被西奧多·羅斯福譽為“民主的實驗室”,還有不甘示弱的艾奧瓦州和印第安納州。遠西部的加利福尼亞州和俄勒岡州也是城市改革時代的佼佼者。經過這次“政治實驗”,西部“城市邊疆”進入鞏固調整期,等待著下一個機遇。機遇由第二次世界大戰催生,西部成為軍事工業的“實驗室”。達拉斯被稱為“西南部的戰時首府”。聯邦大部分的國防開支注入西部的主要城市。西部32個官方確定的大都市區得到了整個西部戰爭合同的85%,吸收了58%聯邦資助的工業設施,并且占了新軍事設施的38%。[1]8西部各州城市紛紛調整政策,吸納聯邦資金,主動成為聯邦政府的“軍事實驗室”。1945年在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爆炸的那顆試驗性原子彈又一次使人們將目光集中于西部邊疆,而邊疆人因為再一次成為焦點而心花怒放。“硅谷”、“硅山”、“硅原”在邊疆相繼建立,成為大都市邊疆戰后高新技術開發的成功典范。大都市邊疆也因此成了美國高新技術的“實驗室”。高科技時代和信息時代再一次使西部邊疆成為一顆璀璨的明珠,而大都市邊疆的意義也在科技革命帶來的巨大經濟效益里得到了釋放。
三、邊疆滋生了城市創業精神
邊疆的拓荒者為了與惡劣的環境抗爭,必定要精打細算地過日子,要學會與大自然共存,學會與印第安人、其他拓荒者“討價還價”和競爭的伎倆。后來的大都市邊疆人都承繼了父輩身上的優秀品質,他們精于謀略,善于規劃。但是,人類往往具有惰性,一個人通過半生奮斗而置了一份家業,有一份令人羨慕的產業。久而久之,歲月耗光了他年輕時候的雄心壯志。于是他開始由一個不畏艱辛、勇往直前的拓荒者轉變為家業的保護人及其產業的守成者。世界在變化,但他似乎不愿意去關注這些變化,他所關心的只是在原有的產業上增添一些改進。西部邊疆在歷史上也有過短暫的“懶惰時期”。20世紀40年代初,西部邊疆彌漫著保守的氣息,那些西部“老資格的領導人”,“他們是其父輩乃至祖父輩創下家產的守護者。”[1]31 20世紀40年代,丹佛的杰拉爾德·休斯、西雅圖的威廉·德溫都是保守者的代表。就連夏延這個小城市的領導人也是如此,不思進取,不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機會。世界在變化,他們仍然枯燥平淡地渡過無所作為的任期,也許在他們心里真正的威脅還沒來到。盡管如此,大都市邊疆更多的是那些具有新思想和政治抱負的人,他們野心勃勃、早就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東風”很快來了。1940年后,美國進入“大都市區時代”,西部大都市區面臨著傳統城市管理所未遇到的新情況、新問題,這就為他們提供了施展政治抱負的舞臺;而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另類的方式給他們創造了走上舞臺的機遇;戰后的軍工轉型則使他們的腳步在舞臺上走得更穩;最后,美國聯邦政策對西部的資金傾注則為這些有抱負的人在大都市邊疆干一場硬戰準備了充足的物質條件。西部城市在所面臨的不同問題面前紛紛行動起來。戰時動員引發的問題迫使達拉斯領導人著手制定系統的城市未來規劃,軍火生產高潮的結束促使圣迭戈適時籌款制定“和平時期規劃”。出于對“轉型時期經濟蕭條”的恐懼,科珀斯克里斯蒂、塔科馬、波特蘭、舊金山海灣區、奧克蘭、圣何塞、鹽湖城、丹佛、菲尼克斯、阿爾伯克基、圣安東尼奧、俄克拉何馬、休斯敦、洛杉磯、圖森等西部城市都效仿達拉斯和圣迭戈,制訂了戰后發展規劃。可以說,這一規劃浪潮席卷了整個西部地區。西部城市規劃也使得哈蘭·巴塞洛繆(Harland Bartholomew,1889-1989)、羅伯特·摩西(Robert Moses,1888-1981)這些著名的城市規劃師有了用武之地。城市規劃專家把波特蘭和舊金山列為全國城市中城市設計和規劃做得最好的城市。城市規劃措施的穩步開展要得益于一個開明、管理有方的市政領導階層,因此,城市規劃方面的成績也可以說明西部這些城市管理也是卓有成效的。1991年,《金融世界雜志》(Financial World Magazine)對城市管理做了一番考察之后,列出了一份全國管理最好的城市名單,其中,菲尼克斯、西雅圖、波特蘭、圣何塞和沃思堡排在一到五名,達拉斯、俄克拉何馬和圣迭戈排在七到九名。[1]179可見,在前十名中,大都市邊疆就占了八個席位!
四、大都市邊疆成為美國新的“世界門戶”
在美國歷史上,西部“邊疆”的特點之一是它的不斷移動性。可以想象,我們站在阿巴拉契亞山的一個谷口上,看著拓荒者穿越山脈而過的景象:漁民、皮毛貿易者、礦工、牧牛者、農夫和尋找機會的人紛至沓來,在廣袤的土地上建立了礦業邊疆、牧業邊疆、農業邊疆和城市邊疆。隨著這些“邊疆”的建立,邊疆線也從東向西移動,最終移到太平洋海岸。那么,伴隨著西部邊疆成為“城市邊疆”、“大都市邊疆”,西部各州城市從地區性城市成為全國性城市,這樣的結果是不是意味著“邊疆的消失”呢?艾博特筆下的“邊疆”既有實體的,又有想象的寓意。說它是實體的,因為相對于美國東部來說,廣袤的西部邊緣地區在歷史上確實被認為是邊疆地區。而說它具有想象的寓意,因為1890年美國人口普查公告宣布“邊疆線消失”后,美國人心目中的“邊疆”卻并未消失。約翰·尤日切克(John T. Juricek)認為,美國的邊疆有一個變化的過程,首先是政治涵義,其次是軍事涵義,最后是文化涵義。不僅如此,在涵義變化過程中,邊疆也由地區的概念轉變為界線的概念,最后又變為地區的概念。[5]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大都市邊疆在美國歷史上的一個作用是,通過構建實實在在的大都市區,并通過大都市區發揮先導式作用而增強了美國人對“想象的邊疆”確實存在的信念。由此也給美國聯邦政府制造了機會,在西部邊疆消失后借用“想象的邊疆”的力量不斷地向外擴展。艾博特說,大都市邊疆是“通向世界的門戶”。因為西部邊疆的許多城市,比如舊金山、洛杉磯、休斯敦、西雅圖等,已經由地區性城市轉變為全國性城市,進而成長為國際性城市。而正如艾博特在書中寫道的那樣:“80年代中期,休斯敦和其他西部城市的國際化景觀,是60年代早期三個重大事件促成的:美國對外貿易的迅速發展;對拉美和亞洲移民的開放;美國30年中第三次進行亞洲-太平洋戰爭。”[1]79借用尤日切克教授的分析路徑,這三大事件均可視為“想象的邊疆”的擴展。對外貿易是“經濟邊疆”的擴展,這種擴展與美國早年進行的“西進運動”一樣,在和藹可親的微笑里夾藏著猙獰的面容和血腥的殺機。然后是“人口邊疆”,特納說邊疆是“安全閥”。人口好比是閥門里的水,當里面的水太滿的時候,閥門就該關上。美國的移民政策就是掌控閥門的龍頭,當經濟蕭條、勞動力過剩的時候,這個龍頭就要擰緊一些,或者完全關閉。最后一點不用多說,還在北美大陸本土進行擴展的時候,白人移民就與印第安人形成了“軍事邊疆”。當來自印第安人的威脅消失后,也就是說與印第安人的“軍事邊疆”消失后,想象的軍事邊疆產生了,這就是在不斷對外擴展過程中,美國與對手之間的“邊疆”。大都市邊疆的意義通過這些“想象的邊疆”昭示出來,“想象的邊疆”是流動性的、不斷移動的,所以,大都市邊疆的開發模式能夠以“想象的”形式擴展到別的國家和地區,成為城市化發展的參照對象。而舊金山、洛杉磯、休斯敦、達拉斯、火奴魯魯、西雅圖等邊疆大都市已經成長為國際性大城市,在國際經濟、政治和文化交流中發揮著“世界門戶”的作用。
五、余論
在《大都市邊疆:當代美國西部城市》一書的最后兩章中,艾博特教授對大都市邊疆的意義作了一些精彩的論述,他分別從地區和國家兩個層面引導讀者理解大都市邊疆。作者通過對西部城市文化的敘述來描述美國人對西部的“異域想象”,“像對待歷史和文學一樣,美國人傾向于對城市化的西部視而不見,專門崇拜那些感覺對勁兒的‘西部的東西。”[1]166東部城市喧囂帶來的失望,對西部風情的期待,以及頭腦中尚存的西部的“異域想象”,邊疆大都市的分散和無序,這些都擺在人們的面前。于是,許多人發出了疑問:鄉土氣息的西部是否還在?理查德·巴特利說,西部城市存在著東部問題的變相表現,那么是否連“最少西部風格的西部”都算不上了。許多從事西部文學研究的學者們都有著大致相同的疑問。盡管因為城市化改變了西部邊疆原有的鄉村風貌,但是,艾博特卻認為,“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西部城市一直是給予地區性特色文化以支持的地方。”而且,“在更廣泛的文化體系中解釋和保存包括藝術在內的地區性文化方面,西部城市也起到了關鍵性作用。”[1]166不僅如此,西部城市的設計和裝飾都表現出十足的地方色彩,與整齊有序的新英格蘭村莊那種典型的美國模式形成鮮明的對比。同時,西部人認為他們地方風味的城市景觀比學院派建筑或系統規劃都更有價值。
不論從城市景觀,還是電視語言,不論從公共社區,還是政治運動,也不論從大眾文化,還是公益精神,美國的大都市邊疆仍然在人們腦海里存在著一個有著異國情調的想象,就連最新的西部城市也與歷史上西部的三個神秘形象有著直接的聯系,這就是:民主、機會和個人成就。不論大都市邊疆已是現代城市甚或后現代城市的天堂,大都市邊疆在近一個半世紀以來就習慣了站在聚焦光圈的中央。在這個需要想象卻缺乏想象的城市世界,大都市邊疆的形成至少激發了人們的想象——哪怕是短暫的。在這個城市化迅速發展的世紀,大都市邊疆的模式是否像“移動的邊疆”一樣帶著美國人“天定命運”的信念走向世界?或者,像有些學者所疑問的那樣,美國大都市邊疆的模式是否是城市的“終極模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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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喬爾·科特金.全球城市史[M].王旭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
[5]John T.Juricek.American Usage of the Word “Frontier” from Colonial Times to Frederick Jackson Turner,Proceedings of the American Philosophical Society,Vol. 110,No. 1(Feb.,18,1966).
作者簡介:楊長云(1980-),男,江西信豐人,歷史學博士,江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美國史、城市史。
(責任編輯:李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