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雁的詩[組詩]

王雁

在山頂

將要到達山頂的時候

我們聽到了海的聲音

隱隱約約地

一浪高過一浪

很快，我們翻過山頭

海浪的聲音更大了

海岸線很長

海浪涌動著

卷起一層層白色的浪花

我們迎著海風坐下來

遼闊的海面

巨大而有節奏的潮汐聲

聽久了

好像在聽自己的心跳

山 坡

這是一段避風的山坡

一叢一叢的細草

在陽光下簇擁著

細細的衰敗

卻有說不出的暖

遠處的幾株柿子樹

風繞過了那幾枚寂寥的果實

遠遠望去

還是羞澀的紅

多么像曾經的一段心事

置身這廣闊的孤寂里

有你

還是會感覺孤獨

現在，我們不言不語

靜靜地看著一群麻雀

從一處草叢飛起

又呼啦啦落入

另一處草叢

月牙灣

繞過開滿野杜鵑的山坡

月牙灣月牙一樣

隱秘，安靜

一只鷗鳥也沒有

風繞過去了

光線也剛剛好

逆光望去

月牙灣猶如一小片繁星點點的天空

潮水緩緩地涌動著

填滿石頭與石頭之間的罅隙

又退去

山上傳來一兩聲鳥的叫聲

一會兒

又歸于沉寂

月牙灣沉浸在一片寂靜里

直到夕陽給它鍍上了一層金色

我們離開時

我們的背影也是

遇到一片苜蓿

在山上，我們遇到一大片苜蓿

油綠油綠的

打著骨朵

你說，苜蓿花很美

晚來怕是要錯過了

如果也有這么好的陽光

如果像這樣你牽著我，錯過了

又有什么關系呢

蓮花泡

繞過一大片蘆葦

來到水邊

這個被稱為蓮花泡的泡子里

已經看不到蓮花了

甚至連憔悴的蓮葉都看不到

水鳥在水中劃過

留下細細的波紋

一圈一圈蕩漾開去

蘆葦連綿著

這樣靠在一起

在夕陽柔和的光里

看起來才暖一些

一只翠鳥鳴叫著

從一株蘆葦飛到另一株蘆葦

整個蓮花泡便生動起來

我知道蓮花泡不是家鄉的那條河

也知道這兒的蘆葦不是家鄉的那一片

可是那只叫聲好聽的翠鳥

會不會

是家鄉河邊蘆葦叢中的那一只呢

太陽趁我走神的工夫

下山了

這么好的月色

起初

我們誰也沒有在意今晚的月色

其實，昨晚的——

中秋之月

對我們來說

好像也沒有什么特別

我是說，這些年

我們早已經習慣了月圓月缺

經過一個路口停歇的間隙

你說你看天空的云，魚鱗狀的

一片一片，而我看到了月亮

我說不出它像什么

它就那么安靜地明亮著

傍著云朵

心滿意足的樣子

我們就這么安靜地看了一會兒

然后，你挽著我

在月光下慢慢走

我們身后長長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也是

心滿意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