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春
“我受不了啦!”大街上,突然響起一聲喊叫。
“好嚇人啊!發生什么可怕的事了?”小柳樹緊張地問身旁的楊樹和老槐樹。
“我受不了啦!受不了啦……”喊叫聲再次響起。三棵樹終于弄清了聲音的主人:立在它們南邊的一根電線桿!
“喂,電線桿,你怎么啦?難道有蟲子拱進了你的身體里?”高大的楊樹問道。
“沒有。我就是受不了啦!”
老槐樹用低沉的聲音問:“說吧,遇到什么難事了?”
“我這樣活著太沒意思了!一動不動地站在這個地方,十多年都沒有變化過。你們這些樹,還能長高,落葉、抽芽、開花、結果,隨著四季不停地變化。而我呢,一輩子都是這個灰不溜秋的模樣。我的生活太枯燥了!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我受不了啦!”
“天啊,我還羨慕你呢!”老槐樹說,“你可以長生不老呀!我真想留住青春 ,可是歲月很無情啊,能像你一樣永遠年輕多好!”
“我也羨慕你!”楊樹說,“不會有蟲子對你的身體感興趣,你永遠不會生病,多好!”
小柳樹接過楊樹的話說:“我也羨慕你!你又高又直,真帥!我原來總擔心自己長不高,現在又擔心自己會長成一棵歪脖子樹,那就難看死了!”
電線桿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羨慕自己。不過它很快又變得煩躁不安,大叫道:“我受不了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
電線桿的吵吵嚷嚷被落在電線上的鳥兒們聽見了。它們飛過來,聚在電線桿頭頂的電線上。烏鴉說:“所有的電線桿一輩子過的都是這樣的生活呀!”
“我和別的電線桿不同!誰規定天下的電線桿想的都必須一樣?”電線桿不滿地嘟囔著。
“那你想怎么辦?”鳥兒們齊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想這么靜靜地待著,實在太沒意思了!”
盡管鳥兒們和三棵樹努力勸說,電線桿還是絲毫聽不進去,仍然大喊大叫:“我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啦……”
烏鴉帶著鳥兒們飛到稍遠處的電線上,用肯定的語氣說:“我看,電線桿八成是患了一種奇怪的病!”
“什么病?”鳥兒們全都看著它。
“失望綜合癥!”
鳥兒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失望綜合癥是什么病啊?”“從來沒聽說過!”
“安靜!安靜!聽我把話說完。”烏鴉清了清嗓門,“失望綜合癥,就是對生活失去了希望。”
“啊?難道電線桿會去自殺嗎?”大家都緊張起來。
“不管它會怎么樣,我們都得幫它改變一下,讓它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找到生活的樂趣。”
聽了這句話,鳥兒們紛紛發表意見。喜鵲說:“我們把它打扮得漂亮一點。每天唱歌給它聽,陪它聊天!”
烏鴉馬上驚喜地叫了起來:“這個辦法好!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嘗試!”
于是,眾鳥兒在烏鴉的帶領下,有的銜來樹枝,有的用嘴巴啄了一點泥巴,飛到電線桿的頭頂上。
“你們在干什么?”電線桿警覺地問道。
“我們要給你治病!”
“我沒病!”電線桿沒有胳膊也沒有腿,無法阻止鳥兒們的行動,只好用叫聲反抗:“我真的沒病,你們走開!”
鳥兒們卻不搭理電線桿。它們飛來飛去,忙個不停。一直忙到天黑,才飛回去休息。
第二天,烏鴉飛到三棵樹身邊,讓它們陪電線桿聊天:“這是我們拯救電線桿行動的第一步。”
“拯救?”老槐樹很吃驚。
“是的,它的心正漸漸走向絕望。作為朋友,我們有責任去幫助它、拯救它。”
于是,鳥兒們唱歌,三棵樹陪電線桿聊天,輪流給它講故事。每天都想方設法,逗電線桿開心。
過了幾天,電線桿暫時擺脫了煩躁不安的狀態,不再大喊大叫了。但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常常在吶喊:“我受不了啦!”
這天早上,電線桿聽到鳥兒們在它頭頂上連連驚叫:“哇,發芽了!發芽了!”
“怎么了?”看不到自己的頭頂,電線桿急得大喊,“到底出現了什么稀奇事?”
“你的頭頂托起了很多生命!”烏鴉用充滿詩意的口吻說道。
“我聽不懂!”
“老兄,你的頭上長出了一片綠芽,漂亮極了!真是奇跡!”楊樹也發出了驚嘆。
“什么?綠芽?”
“是的。一叢嫩綠,好美啊!”楊樹又贊美道。老槐樹和小柳樹也想看看,可它們個子太矮,看不到。
一天又一天過去了,電線桿頭頂上的那叢綠芽長得又高又茂盛。后來,老槐樹看到了,驚嘆道:“好漂亮啊!電線桿像戴著一頂草帽呢!”
又過了幾天,鳥兒們的叫聲里充滿了驚奇:“哇,開花了!開花了!一朵紅色的、五個花瓣的小花!”“花瓣上還有晶瑩的露珠呢!”
電線桿每天都能聽到贊美聲。雖然自己看不到,但它的心里不再煩躁了,而是常常自言自語:“我怎么才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呢?”
秋天到了,田里黃澄澄的麥子終于收割了。麥田的主人——一個小伙子扛來了水泵。站在田埂上灌溉。抬頭擦汗的工夫,小伙子忽然看著電線桿,笑了起來:“啊,真有意思!誰竟然在電線桿上種了花!太不可思議了!”
陸續有行人走過來,也不斷發出驚呼聲:“天啊,真是奇跡!”電線桿聽了,激動不已。
當田里灌滿水以后,電線桿終于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它的頭頂上托著一叢花草。茂密的綠葉、幾朵紅色的太陽花點綴在其中,正在陽光下綻開笑臉。真的很漂亮啊!電線桿心里美滋滋地想:以后還會有蝴蝶飛來吧?還會有很多人來看我吧?會不會有攝影家把我拍下來呢?它越想越激動:哈,這下,我成了一根與眾不同的電線桿了!太棒了!它甚至情不自禁地唱了起來:“我是一根電線桿,頭頂托著小花籃。太陽花開紅艷艷,我的笑容好燦爛……”
三棵樹和鳥兒們聽到了電線桿的歌聲,全都歡呼起來,這是它們期待已久的結果。
“耶!我們終于讓電線桿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烏鴉高興地總結道。
“希望是什么?就是電線桿頭頂上的花嗎?”小柳樹問老槐樹。因為長得太矮,它到現在還沒看到太陽花呢。
“是的。真美!”老槐樹回答道。
不知道老槐樹是說花真美呢,還是說希望真美呢?大概都一樣吧。小柳樹暗暗地下定了決心:我一定要趕快長大,好看看電線桿頭頂上的美麗花籃!